康景皇面无表情,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们,虽是一脸病容,可是他身上散出的凛冽强势的气息却让人不容抗拒。他沉声道:“梁太医,这里你医术最高,你给朕说说,朕的身体到底如何?朕恕你无罪。”
梁太医心理咯噔一下,惊颤地抬起头来,那布满皱纹的额头已是通红一片,汗流满面。他不敢看那正瞪着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帝王,只得盯着前方明皇的纱帐,心知自己的言行若稍有差池,必定会身首异处,说不定还会连累九族受牵连。
康景皇不耐烦地又唤了他一声,他浑身猛地一颤,又是一个叩首把额头抵到了地上,才吭哧道:“臣……臣诊出……皇上……脉象虚浮……体虚力竭……已是……臣……臣……”
“朕恕你无罪,你但说无妨!”康景皇的语气忽然变得和善起来。
“皇上,”梁太医拂袖拭去满头的汗水,“皇上体虚力竭,肝肺均已受损,”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康景皇的表情,见康景皇表情并无太多变化,他才壮着胆,小心谨慎接着说道,“皇上贵体欠恙,实不宜太过操劳,更不宜动怒生气,若是能心境平和,小心调理,应该还有……”
康景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唇角意味不明地微微一动,“还有什么?”
梁太医咬咬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身子忽然不再颤抖,语气也趋于平缓,“皇上若是能静心休养,注意饮食,应该还有半年的阳寿。”
康景皇定定看着他,半晌,微微一笑,道:“梁爱卿说这话,不怕朕杀了你的头。”
“皇上饶命!”梁太医凄厉地喊了一声,惊惧的泪水溢出眼眶,他重重地一叩首,额头抵到地上,颤声道,“臣……臣老眼昏花、医术不精……实……实不能确定皇上贵体为何?皇上赎罪,皇上饶命!臣老糊涂了,才会胡言乱语。”
“朕并无怪罪你之意。”康景皇缓缓地坐起身来,嘴角扬起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容,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众人,又开口了,只是那语声样和平柔,但一个字一个字传入耳中,却是清清楚楚,带着丝丝扣扣的寒意,让人不自觉地神经紧绷,心里忐忑不安,“记住,今日之事绝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半句,否则……”
他忽然顿了一顿,收起笑容,双目阂起,面容亦是十分疲惫,举手挥了挥,“你们都下去吧,朕乏了。”
众太医连连叩首,再也顾不得形象有多狼狈,有多滑稽,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大殿。
整个大殿转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直站立在一旁不发一言的太监总管袁复,见众人都退下后,他才上前一步,低声喊道:“皇上,就这样放他们走,好吗?”
“随他们去吧,朕纵是将他们全部杀了,也掩盖不了朕重病吐血的事实,反倒是留下一个昏庸无道,滥杀无辜的罪名。”
“皇上……”袁复耸然变色,垂首跪在地上,不禁惨然泪下,“皇上乃是圣君,必定多富多贵,福寿永昌。”
康景皇嘴角泛起一丝惨笑,一字字道:“袁复,朕的身子,没有谁比朕更清楚,他们不敢说,但是朕知道……油尽灯枯,大限将至。”
“皇上……”袁复不忍再听下去,轻声打断他的话,转身斟了杯茶端到他的面前,又道,“皇上喝杯身参茶润润嗓子吧。”
康景皇接过,饮了一口,又递还给他,道:“唉!朕这是养虎为患,现在整个朝堂都由薛兵把持了,朕虽想力挽狂澜,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武儿已是生死未卜,只怕文儿也……”他顿了一顿,频频长叹道,“朕有愧了啊,朕愧对卫家的列祖列宗,愧对先皇,愧对杨妃,朕……朕……”他语声越来越微弱,说到这里,更是气喘不已,难以继续。
袁复又是焦急,又是关切,轻轻为他捶背,殿内瞬间又静了下来,又是一片死寂。
康景皇喘息了半晌,又自挣扎着道:“袁复,皇后他们还在殿外吗?”
“在,皇上,”袁复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大皇子,四皇子,锦灵公主,锦秀公主他们一直在殿外恭候着呢,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康景皇“嗯”了一声,动了动身子,袁复见状,连忙上前扶他躺下,轻声轻气地道:“皇上稍后,老奴这就去请皇后娘娘他们进来。”
不到片刻的工夫,袁复领着一行人进到内殿,当先的是一袭华丽淡金皇袍的皇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太子卫祁文,再后面乃是大皇子卫祁剑和四皇子卫祁礼,最后便是宫装罗裙的锦秀公主和锦灵公主。
他们一一见礼后,皇后自行在床沿坐下,康景皇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皇后不必惊慌,朕只是老毛病,并无大碍。”
“皇上,”皇后嘴角扬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您咳血了。”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康景皇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