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酒鬼爹之所以发那么大的脾气,最根本的原因是资助人第一次上门没有给个准话就走了。
他积极地准备那么多天,他陪坐在一边脸都笑烂了,结果资助人说几句空话后就拍拍屁股走了,就没信儿了。
他恼,他心里积着火,积着气,积着怨愤,所以找茬狠狠揍了疯子娘一顿。
是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邻居们骂酒鬼爹简直不是人,村委狠狠训斥酒鬼爹的暴躁,学校老师,医院医生,无人不谴责这个目光短浅暴戾无常的酒疯子。
甚至包括酒鬼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只有秦关,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真正的真相。
吼疯子娘,用茶壶碎片抵在疯子娘的脖子上逼她,骂她,威胁她,秦关什么办法都用了,但始终问不出疯子娘一句真话。
她总是茫然地惊慌地却又无知地呢喃,“宝宝……宝宝……别怕,妈妈在……”
仿佛什么都不懂一般。
但秦关不信,完全不信,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在他面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有外人来,她就会冲出去告诉人家。
最可怕的是告诉资助人——那资助人说了那么多夸赞的话,却没有留下一句准话就走了,走了一个星期也没再来,这事儿八成是黄了吧。
之所以黄,应该就是因为疯子娘说的那番话吧。
资助人不知道什么老狗,但是老师知道啊,会不会他们私下凑齐了信息,猜出了全部真相?
那几天,秦关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如同猫抓。
等不到准话,等不到回音,每日每夜横亘在眼前的,只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始作俑者。
是她毁了这一切,是她毁掉了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挣脱出这垃圾窝的机会。
是她干的。
但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坐在墙角晒太阳,挠头发,盘虱子,跟花花草草猪猫鸡狗夹杂不清地闲聊。
他如坐针毡,生不如死,她却这么闲适快活,凭什么?
秦关没法接受,更没法忍受。
在资助人走后的第三天,他在院外引着脖子等了一整天,依旧没有看到资助人的身影。
天色黄昏,他终于死了心。
他和往常一样喂猪喂鸡,熬了一锅粥,烹了一碟黄豆,放置在院子里的小桌上,再取出酒鬼爹刚买的酒,倒上。
等酒鬼爹一瘸一拐地坐过来,咬一粒黄豆,呷一口酒,秦关假意收拾屋子里,他站在黑漆漆的门后,看着酒鬼爹喝了一杯,再一杯,再一杯……
差不多了,这个量他已经有了醉意,但又不至于醉倒。
秦关这才“急匆匆”从屋子里拽出疯子娘,“你干什么?你把猪粪放在口袋里做什么?臭死了,你还把它放哪儿了?说啊!我刚才摆桌子的时候你就在桌子旁边,啊,你——你不会,你不会把猪粪放到爹的酒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