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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唯月与荷（第2页）

“图啥？也不图啥，咱也不是为了图点啥才要操别人的闲心，那样活着多无趣啊。”郭亮瞅了一眼坐的离自己有八丈远的程文远，然后问道：“小子，你夸过别人吗？”

“夸？谁啊？你吗？”

“你看你，别转移话题，也别抖那机灵，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夸奖过别人，字面意义上的，不是冷嘲热讽的那种。”

程文远想了一下，“没有，好像是没有，这真记不清了，不是提点我吗？你问这个干嘛？”

“小子，我知道，你肯定能发现别人身上隐藏的缺点，然后施以最刻薄的嘲讽，你就是有这种本事，天生就有。”

郭亮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荷塘，其实他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人总是会对与自己类似的人抱有天生的好感。

“所以我相信，你肯定也能发现别人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优点，然后给出最真诚的赞美，你肯定有这样的本事，只是不曾用过。”郭亮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真诚。

程文远能感到那种真诚，他知道这就是提点，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如何去做。

“人活着还是自嘲的好，万万不能嘲笑别人，老郭我枉活了四十来年，人都说四十不惑，可我到四十五岁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郭亮盯着眼前荷塘，黝黑的塘水映出天上的半片月亮，仿佛也映出了他半生过往。

“我们都是自作聪明的人，人不该自作聪明的。”沉默半晌，郭亮又发觉自己不该跟人说这些，他只想收个徒弟，但不知不觉就跑偏了。

“唉，小子，有些道理还是只能靠时光让人明白，靠这一张嘴是很难说清楚的。”

程文远琢磨半天，能觉出这话里的真诚，但又觉得那都是些很没意义的道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胖子，你等这么半天，真就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啊？”

“不是，其实胖爷我还是想收个徒弟……”

想找机会跟一百个人聊一句，还不如找机会跟一个人聊一百句，这是冲虚老道给郭亮提的建议。

“刚你不还说瞧不上我吗？”程文远乐了，这胖子还是个傲娇啊。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你可没得我老郭的提点，现在你可是有了慧根啊！这不得一飞冲天，鹏程万里！？”

看来程文远错了，这胖子不是傲娇，是不要脸。

“你想收我当徒弟……那也不是不成……但你得先容我考虑两天……”

程文远挠着头，他觉得这胖子有意思，他喜欢跟有意思的人相处，但拜师是件大事，这让他非常犹豫。

“也成。”老郭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收起旁边剩下的几件衣裳，跟人加了好友，然后说：“我还有的忙，先走了啊，回见。”

空气安静，连风都静悄悄的，程文远朝着胖子远去的背影喊道：“回见！”

然后他低头看着荷塘，又想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谢谢。”

仿佛是送给荷塘里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