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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2页)

我们两个特别傻地并肩坐在长椅上,周婆婆的轮椅摆在一边。她已经盖着毯子睡着了。

我其实对假洋鬼子挺有好感的。(你千万别误会,不是那种好感)我看他穿着和气质都不错,又是归国华侨,却肯为了外婆在穷乡僻壤里耽搁,每天把屎把尿地照顾亲人,这份孝心放在国内都很少见了,更不要说是金钱至上的帝国主义。而且他脾气好,我骂他他也不记仇,还肯主动跟我打招呼。要不是语言不通,他这个朋友我是很愿意交的。

不过我再怎么在心里理解他,两个人不说话坐在一条板凳上也太奇怪了。我倒是想问问他从哪儿来,现在做什么营生。自从他到医院以后,我们这里上到八十岁的老太太,下到十八岁的小护士都被他迷住啦。八十岁的就是看个热闹,十八岁的就像屁股下面垫了个火盆,快要烧得坐不住了。关于他的故事已经悄悄地在医院里流传了好几个版本,就差没把他说成比尔盖茨的儿子,当然肤色什么的也不对,大家就是图个乐子。不过我首先得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每天假洋鬼子、假洋鬼子的叫,也怪累人的。

我中文英文“内幕”着比划一番,不知道是不是我发音不对,他硬是没听明白,后来终于恍然大悟,指着我道:“小肠!” 把我气个半死。“早产”过后又变成“小肠”,不过总算有一个字发对音了。我对他做了个“你看我口型”的动作,然后严肃地纠正他:“小——诚——,不是小——肠——,是诚——” 为了让他看清我的发音,我还特地把牙齿龇出来,样子滑稽得要命。“明白吗?小——诚——”

他凝视我好久,突然低声道:“小诚。”

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的叫法太耳熟了,那种低缓的抑扬顿挫,我以前一定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里呢?

我颤着嗓子对他说:“你……你再叫一遍。” 他看着我,又喊一遍我的名字。不对,不对。“再一遍。”他又说一遍。可是那种古怪的感觉消失了,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我简直怀疑自己头痛得过了,得了幻听症。

假洋鬼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已经让他重复了十几遍,不过没有一次像第一次那样让我怕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生生在太阳底下坐出一身冷汗。我平时都不说脏话,可是这时候我真的忍不住要骂一声:他妈的活见鬼了!

假洋鬼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颤个不停。他的手掌很温暖很有力,相比起来我的手又冷又湿。我盯着他的眼睛好一阵,他稳稳地与我对视,一次也没有把目光移开过。他的轮廓分明,眉毛粗犷,眼睛狭长幽深,下巴上留着未刮干净的胡渣。我放心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我舒出一口气,开始觉得身上的衬衫粘腻腻的都是汗,不舒服极了。他想要伸手探我的额头温度,我侧开身体避过去。老天作证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的身体自有主张。我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连再见也没说转头就走,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要跑起来。他一定觉得很奇怪,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赶快回到病房,拉上窗帘锁好门,捂在被子里大睡一场。

文森,文森,文森。我只有叫着你的名字才会心安。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小诚。3月17日晚。

第 11 章

文森,你好。

我今天早上醒来,混觉得自己昨天做了一场噩梦,全身软绵绵的不着力,好在头脑总算清醒下来。我把这件事来回地想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我的脑子大概有点儿问题。其实我醒来不久医生就提醒过我,我是因为脑震荡昏迷的,醒来后又时常爆发猛烈的头痛,很有可能是大脑受了什么损伤,但是这个部位太精密了,伤口不是简单地能用仪器检查出来的。当时医生还搬出一个粉红色的大脑模型给我看,他告诉我大脑可以分为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不同的作用,然后他解释了一大堆名词,我一个也没记住,不过他告诉我人的左脑和右脑是被神经线联系在一起的,如果砍断了中间的某些联系,人就可能变成精神分裂。精神分裂症我知道,我小时候家附近有个疯子,据说得的就是这个病,谁要是敢突然跟她大声说话,她就能举着棍子追杀你三条街,不跑到口吐白沫是不会停的。我当时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医生说精神分裂症不是那么好得的,人的大脑是很神秘的东西,如果不是遗传上天生的缺陷,即使某些联系被斩断了,也有可能通过时间的流逝进行自我修复。说着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我又提了提小时候落水后记忆力变差的事,医生感叹一声说:“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不一定是窒息,也有可能是你在落水过程中碰到了石头,但是你当时已经昏迷,具体原因无法判断。你已经算非常幸运了,不少人即使救活也因为脊椎受伤一辈子无法动弹。”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老实说,我觉得我的情况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我小时候听我妈说,疯子也分文疯和武疯,武疯就像我们家旁边追杀人三条街的傻妞,文疯我没见过,但是电视上有演,以前我们还一起看过一部电影来着,说是美国一个特别聪明的人研究数学研究出毛病,整天的能看见想象中的人,还跟他们说话,他以为自己是情报局的密码破解员,没事儿就把自己锁起来在报纸上找暗号。你当时一边看一边笑,说有没有这么神奇啊,还扑上来捏了我的脸两把,说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其实我觉得我就是疯了也是文疯,而且文疯也可以好好生活的,你看电影里那个人,还不是娶妻生子,最后还拿了诺贝尔奖呢。

我写了这么多自己都混乱了。其实我就是听错了,对,就是听错了,每个人都有抽风的时候,这世上好多事儿都不让人做,还不兴人抽风吗?我爸妈刚去世的那会儿,我姐老是半夜爬起来,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听见我爸叫她的声音,叫她给他把午饭送到厂子里去。我姐以前老给我爸送午饭,从她脖子上还戴着红领巾的时候就提着我妈缝的碎布袋每天走几里路给我爸送饭盒了。她醒来了却还像被梦魇着,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快快快,妈你把饭菜装好没有?爸还在厂子里等着我呢!”

你别看之前我爸揍我姐揍得厉害,其实她跟我爸的感情比谁都深。我出生前有一段时间,我妈身体不好回娘家修养,我姐就是我爸一手养大的。我爸到厂里上班也把她带上,开全厂几百人的职工大会的时候,我爸在主席台上正坐着讲话,我姐就在几百人的眼皮子底下抱着他的腿扯他的鞋带玩儿。我爸去世了,她痛得最厉害。医生通知我们的时候,我难过得拼命哭,我姐一滴眼泪也没流,她趴在我爸的尸体上不停地叫着“爸啊,爸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爸呀,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叫到声带流血了还不肯停。

文森,你以前老说我痴,我还以为你在骂我,现在想想,我们徐家的孩子都痴得厉害,而姐姐尤甚。我们轻易不爱人,爱上了是要为对方赌命的。

小诚。3月18日晨。

第 12 章

你好吗,文森。

我今天做了一件挺腻歪的事儿。下午的时候我在病房里打开窗户吹风。今天的太阳特别大,但是风却凉凉的。我整个人侵在阳光里,觉得浑身懒洋洋的舒服极了。我的病房在三楼,窗户外面正对着庭院,我趴在窗台上看风景,一眼望到院子里樱花树下的人影。樱花开到今天已经快要消逝了,风一吹就会一簇簇地坠落在地,好像连花茎都变得酥软了一样,染得一地的粉红花瓣,枝头却慢慢地转成浓翠的绿。他穿着牛仔裤白T恤站在满地的红里,大概是因为这惨烈的颜色,看起来悲壮得像要去赴死。我觉得他一直在看着我。他的身体面对我窗户的方向,脸隐藏在阴影里,不知道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了多久。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就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说不上热烈,但是也不是憎恨或冷淡,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很专注很忍耐,但是却充满力量,好像可以穿透时间和空间抓住你一样,让人无法忽视。我就这么站在窗口和他远远地对望,我们谁也没有举起手和对方打招呼,谁也没有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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