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宋庙祝和两个养子大眼瞪小眼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风。
庙宇内外的檀香气味忽然浓郁起来,门窗都在哐啷作响,条条帘子摇晃不休。
供桌上香炉里插着的三柱半截清香当着三人的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崩解。
下一刻,供台后方,端坐的铜制塑像突然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指尖。
动作虽然细微,但是三人都看得分明。
宋庙祝咽下一口口水,噗通一声跪倒在蒲团上,脊背弯曲下去:“参见城隍大人!”
两个褐衣养子紧随其后,没有蒲团就直接跪在地砖上,不顾衣角沾上灰尘:“参见城隍大人!”
由黄铜铸造的雕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原本通体一色的铜黄像是在顷刻间泼上各色油墨,红袍青巾,国字正脸,下颌三绺长须无风自动。
“宋奉何在?”一道平淡如水却又不怒自威的嗓音传入三人耳内。
跪倒在地上的宋庙祝连忙将额头埋得更低了些,答道:“回禀城隍大人,奉在。”
立在上首的城隍继承了铜像打造出的身材,足有丈许高矮。
哪怕没有显出丝毫的异象,可一眼望上去就不是常人。
再加上稳稳坐在供台之上,更多出三分鬼神气象。
“你等皆起来答话,我有话要问尔等。”城隍走到三人跟前,一手抚须,一手负在身后。
宋庙祝闻言,赶紧站起身来,但依旧垂着脑袋,不敢目睹城隍真容。
两个褐衣养子倒是没宋庙祝那么心虚,用略带好奇的目光瞥了城隍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
敬重多过畏惧。
城隍噙着和蔼的笑意,但凛凛身躯自带威势,让人下意识站直身:“宋请星,我且问你,那山中赤蛇是真是假?”
宋请星张了张嘴,没敢肯定:“回禀城隍,我也是道听途说,不敢妄下断论。”
城隍转头看向庙祝宋奉,褐衫老者心虚地挪开视线:“我也是听张攘虫那小子所言,并未亲眼目睹。”
城隍略微颔首:“那就请张攘虫进来一见。”
闻言,宋奉像是得到赦免一般松了口气,逃也似地跨出内堂。
城隍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和小时候一个模样。”
两个褐衣养子顿时投来好奇的视线,眼底涌现一丝炽热的好奇。
不过城隍却是挥了挥袖袍,笑眯眯道:“宋奉那小子可不喜欢旁人在他背后嚼舌根。”
两人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
宋庙祝这时扯着青缎短衫的男子走进内堂,两个养子当即扬了扬脑袋,一脸正色。
没有察觉到被供奉神祗出卖的老庙祝笑呵呵地将张攘虫扯到身前,道:“这便是那明水庙的张攘虫。”
张攘虫被宋庙祝半拉半扯地带到内堂中,除了两个熟人外,还有一位身材高大异常的老先生。
仓促仰头瞥了一眼,张攘虫心中对这位老先生的面容莫名感到一阵熟悉。
城隍收敛笑容,看向张攘虫,张口问道:“山中赤蛇,可是确有其事?”
张攘虫虽然略有疑惑,但还是肯定道:“张庙祝亲自向明水正神占卜,绝无差错。”
闻言,城隍的脸色沉下来,扭头望向宋庙祝:“吾早已望见决明山气象,推猜有精怪成了气候,没想到是条长虫。”
要知道,猛兽凶禽一朝开智,性情往往比那群素食温驯的鸟兽更加暴戾,往往也更有攻击性,容易克制不住己身欲望。
须知天地间清浊二炁皆是可以吞服的炁息,虽然不能相容,但是并无高下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