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少爷双眼忽然一紧,手臂瞬间抬起,强弩机簧瞬间启动,子母双箭猛虎出闸般颈射而出。
这是生死一搏,一招分生死。
他从他的对敌经验中,已估算过,九尺二寸的距离,正是他手上诸葛强弩,劲力最强的时候。
这样的近距离,只要欢欢抓不住响和前,就是一箭穿心。
若是她抓住,就是他的心房被掏空。
病少爷做出最后一击。
生死一击。
* * *
浓雾又散,风更紧。
风中仿佛传来浓浓的血腥。
病少爷低下头,他忽然觉得很冷,从脚底开始冷,冷到头顶。
他的心在颤抖,就像一条鞭子不停在抽打。
他的嘴在呕吐,吐出白沫,接下来就是血。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酸麻的刺痛,然后最后一眼他所能看得清楚的,就是他的心脏被活生生、血淋淋的掏了出来。
他的脸也在这瞬间扭曲变形。
晨雾渐散,曙色将临,光明即将照亮大地,但是他眼里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雾已转浓,浓了又散。
大地仿佛因血腥杀戮而黯淡。
欢欢双眼涣散,慢慢的抽出鲜血淋漓的小手,也慢慢的将这只手套取下。
她转过脸,面对苍迈恒古老松。
她眼中忽然有泪。
她却没有流泪。
她宁可流血,绝不流泪。
* * *
早僧早课早过。
一个静肃的早僧刚做完早课,捧着一盘素斋,自几株枯干的白杨木下转出来,面对苍茫曙色,朝着深深的禅院走去。
深深的禅院,禅院森森。
曙色迷离,白杨枯寂,早僧静肃。
静肃的早僧,静肃的近似无情。
禅院的尽头有间禅房,禅房在梧桐木下。
东篱居士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窗外冷风吹在他的脸,他的脸温润如红玉。
他已经盘膝闭目的坐了一个晚上,按照僧课,要到晨钟敲起时,他才可算做完早课。
蒲团前低几一张,几上紫檀犹在燃烧。
送斋的早僧推开禅门,就看见东篱居士,但是僧人的脸,还是静肃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僧人的脸仿佛就是冷的,冷如神案前佛低头俯瞰世人百态。
他将手里斋饭,放在蒲团前的低几后,就后退,碎步退出门外。
东篱居士并没有张开双眼,无情的僧人并不需要客套。
曙色渐明,雪已在消融,梧桐木犹在凋残。
东篱居士刚想要张开眼睛,作完早课,可是他的眉头却一紧,又闭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