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那个怒啊,指着贾政骂道:“你也不用和我置气,他是你儿子,你打死他我也不管,我只看谁还能给你养老送终!”
“儿子不敢,儿子不敢!”贾政嘭嘭叩起头来,不明白自己怎么越描就越黑了,也不敢再说别的,只剩下一味求饶,心里却把煽风点火的贾环给恼上了。
明知道当时他在火头上,他不劝着点倒还罢了,竟然还敢火上浇油?是不是打死宝玉他才高兴?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思,长大了如何了得?
正在他想着如何□贾环的时候,贾母发话了,“你还不出去?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只要我活着,以后谁都不准动宝玉一根寒毛!我是不会如了你们的意的!”
贾政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去,要是出去了的话,明着是听了母亲的话,可母亲现在还在气头上啊,他还没劝解好呢!这要不出去,万一母亲更生气怎么办?
王夫人向他使了个眼色,还呆在这儿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说老太太了,我现在看见你都心烦!
贾政灰溜溜地退了出去,掏出帕子擦擦冷汗,转身去赵姨娘屋里发了一顿脾气,把赵姨娘和贾环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姨娘不服气地嘟哝:“环哥只是个小孩子,说起话来难免有口没心的,老爷你发作他干什么?”
“你……”贾政气得连茶都没喝,拂袖而去,看着他把袖子甩得呼呼响,赵姨娘知道这是气狠了,但好歹没再为难贾环,她也就懒得管那么多,等贾政走远了之后,赵姨娘点着贾环的脑袋笑骂道:“好小子,你总算给老娘争了一口气,只恨他命大,怎么就没打死呢?”
贾环嘿嘿地奸笑两声,得意地抬高脑袋,宝玉算啥?不就仗着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身份比我尊贵么?不就是长得比我好看了那么一点么?除了这两样,他哪点比我好了?一个个都能把他惯得上天,谁心疼过我?
现在报应来了吧?活该被打得下不了床!
二爷,您醒了?
“二爷,你醒了?”
在温暖柔软的被窝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刚睁开眼,就见一个娇俏可人的丫环在叫他,叫的还是二爷?曹雪芹懵了,且不说他老人家在家里排行老几,当说这一屋子的富丽堂皇,那简直比江宁织造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入眼的大红床幔都是宫造的,环顾四周,颜真卿的字,唐伯虎的画,一人多高的西洋穿衣镜,好吧,这些很正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们都喜欢这些玩意儿,可是武则天的莲花镜为什么会摆在梳妆台前?还杨贵妃用的羽扇?还赵飞燕跳舞时的托盘?
这是人住的房子么?曹老大突然升出一种不祥之感,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丫环是多么地熟悉啊,这不是他书里活脱脱的贤袭人么?
“呀,这是醒了?”随着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比袭人还漂亮的丫环打帘子进来,只见她细腰削肩,风流灵巧,曹老大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一个丫环像袭人,他能安慰自己是意外,第二个丫环,不是宝玉屋里长得最漂亮的晴雯又能是谁?
偏偏这丫环一开口就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她说:“宝玉,你又犯病了?”
袭人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她一扬头,不服气地问道:“我说错了?你看他痴痴呆呆的,不是犯病又是什么?”
说着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来到床边坐下,很体贴地问道:“伤口还疼不疼?”
曹老大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屁股上火辣辣地疼,他试探地叫了一声:“袭人?”
娇俏可人的丫环急忙走上前来,“在呢,可是疼得狠了?要不要再敷点药?”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哄吵了起来,只见众多漂亮的女子扶着一位慈祥可亲的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见宝玉醒了,顿时欣喜若狂,奔到床前一连声地问有没有想吃的?有没有想喝的?身上疼不疼?
“老祖母……”看到她,曹雪芹想起了自己的老祖母,也是这般宠溺着自己,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谁知到最后,他这个不孝孙却连她忌日的时候连柱香都没上过,连张纸都没烧过……
他一把扑到贾母怀里,失声痛哭,贾母心疼孙子,也跟着抹泪,看着祖孙俩抱头痛哭,底下站着的一帮子人也都纷纷哭了起来,可有几个真心几个假意谁知道?凤姐急忙上前劝解,劝了好一会儿,贾母的眼泪才收起来。
探望过他之后,又叮嘱了许多事情,贾母就带领着一众人离开了,说他伤还没好,需要多休息。
曹雪芹一抬头,就看见在人群的最后边站着一个扶风弱柳一般的女子,她扶着门沿,依依不舍地回望着他,眼中满含担忧和心疼,不是黛玉还是哪个?她微红着眼框,微蹙着眉头,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憔悴,想起自己早逝的表妹,他的心猛然一阵剧痛。
黛玉深深地看他一眼,最终加紧脚步,追赴贾母一行人去了。
天啊,我竟然得罪了哪方神佛,竟然让我活进了自己的书里?曹老大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把十八路神佛问候了个遍,难道你们看我把贾宝玉折腾得太惨了所以让我来尝尝他受过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