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江鹤声再醒来时,水面上的青绿荷叶悉数消失了,只有一望无垠的碧湖,水草生于湖底,顺水飘摇,时有游鱼跃出水面。
&esp;&esp;天上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esp;&esp;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潋滟阵阵。
&esp;&esp;小猫儿还睡着,乖乖巧巧的,阖着眼,小口小口均匀呼吸,整个人却已经扒到她的漂亮哥哥身上,还轻轻说着“酥酪”“荷叶卷”之类的词儿。
&esp;&esp;江鹤声偏头,动作轻缓,生怕惊醒秦晚妆,他将舟上的伞取来,又起身,把小猫儿揽起来,把披衣都系在她身上,江鹤声撑开枯绿纸伞,将整个小猫儿都拢在伞下。
&esp;&esp;睡着的小姑娘有些不舒服,轻轻哼唧一声,迷迷糊糊的,她睁开眼,瞧见她的漂亮哥哥,又把眼阖上,靠在少年人怀里,继续睡。
&esp;&esp;江鹤声跪坐舟上,一手撑着伞,一手揽着小姑娘,枯绿的纸伞像捣碎的茶叶,雨水顺着伞檐往下流。
&esp;&esp;他微微抬眼,湖面上早已铺满了迷离的雾气,远山连绵,曲折的长廊隐于浓雾之间,并不真切,依稀只能辨出些破碎的影子。
&esp;&esp;雨里的云州,似有纤云堆砌,像个仙乡。
&esp;&esp;这是他的好孩子长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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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去照江园买些千丝卷和梨花酥酪。”清清冷冷的声音。
&esp;&esp;秦湫出了商行,望着接天的雨幕,接过西桥手中的伞,眉目疏淡:“回府罢。”
&esp;&esp;他今日正忙,没法子陪小姑娘采莲,那祖宗大抵不开心,秦湫亦愧疚,故而,他将商行的事打理完,就匆匆告辞离开,想着回去哄一哄秦晚妆,给小祖宗赔礼。
&esp;&esp;他上了马车,茶色袖摆扫过瓷盏,秦湫轻轻抿了口热茶,问:“往往呢。”
&esp;&esp;西桥答:“小姐还在云观山下,不曾回府。”
&esp;&esp;端着茶盏的指节微微泛白,秦湫看了眼车帘外暗沉下来的天色,有些担忧,蹙眉:“天将黑了。”
&esp;&esp;“掉头,去云观山。”他干脆道。
&esp;&esp;“东家不必担心。”西桥连忙道,“小姐跟西园那位公子在一处。”
&esp;&esp;太子?
&esp;&esp;茶水晃荡,沾湿了秦湫的指尖,他有些诧异,垂眸,接过锦帕,将手指细细擦拭干净:“他回来了?”
&esp;&esp;“是,先生说,他是特意赶着回来陪小姐采莲的。”西桥恭恭敬敬回答。
&esp;&esp;“吧嗒——”
&esp;&esp;茶盏搁在小案上的声音。
&esp;&esp;秦湫哂笑一声:“他倒是有工夫。”
&esp;&esp;京师朝堂正焦灼,太子在这个时候回来,只是为了陪往往采莲。
&esp;&esp;秦湫想着,忽而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两指抵着太阳穴,轻轻揉了揉,一时间有些惭怍。
&esp;&esp;到底松了一口气,有江鹤声在身边,好歹往往不会出事,他吩咐车夫:“不必去云观山了,回府罢。”
&esp;&esp;西桥见状,笑:“东家并不厌恶那位公子。”
&esp;&esp;秦湫微抬眼:“不,我厌恶他。”
&esp;&esp;“那位公子和小姐在一处,东家从没拦过。”西桥又道,他愈发觉得江鹤声情谊深重,内心觉得秦家小祖宗和他十分相配,叽叽喳喳道,“东家不厌恶他,小姐又喜欢,兴许是良缘。”
&esp;&esp;秦湫哂笑,轻讽道:“你倒是很明白。”
&esp;&esp;西桥讪讪一笑,只听见秦湫清冷如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