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抿唇笑一笑,心头暗自一挑眉梢,是啊,满秀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村妇才好呀,才会对张黎的影响减到最低的程度。长亭将才是想让石阔知道满秀是个没啥大主见的姑娘,同时也很木讷老实,这样的姑娘大抵都没什么情趣,而男人十之有七八都希望女人很有情趣。。。长亭私心里暗自揣测,当初长亭若是想将白春和张黎捆在一起,恐怕石阔就不会应允这桩婚事了——毕竟白春敏锐、聪明并且洞察力强,和满秀完全相反。
长亭想让石阔放心,而从石阔允诺下的三千两银子来看,他应当是无比放心的。
心累。
长亭叹了一口气。
长亭虚扶一把,满秀起身进内厢去安置筵席。石阔与石闯方落了座,长亭这才带着丫鬟们避到了花间去,撩帘的时候好似听到了些什么“战备”、“先下手为强”等等一些模糊不清的话头,长亭一扭头发现小阿宁靠在门框边偷偷听,长亭一把将小香菇揽过来,闷声问,“你做什么呢?”
阿宁抬起头来,眯眼笑,“没啥,就想仔细看看当时救我那人长个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来着!”
长亭暗暗呼出一口气儿,还好看的是石闯,不是石阔。。。这念头出了一会儿,长亭突觉有点儿不对头,看石闯也不行啊!要阿宁真被石家算计去了,陆长英得哭死在平成,然后他的冤魂会化成厉鬼日日去寻石家人索命。。。
可若是石闯呢?
长亭斜眸透过门缝隙往外看了看,石闯看起来整个人都还没长醒似的,做什么事儿都楞乎乎的,粗眉大眼,若说石阔是文雅,蒙拓是沉稳,那么石闯就是憨实,嗯。。。说简单点儿,反正就是你看着他,就知道跟着他饿不了肚子的那种感觉。
长亭歪了歪脑袋,其实如果是石闯和阿宁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这念头一出,长亭又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这念头赶紧地抛到一边儿上去石闯还不如符瞿呢!至少人家符瞿什么书都读过,什么棋都下过,什么花都赏过,和石闯相比,符瞿和小阿宁才更像一个世界的人,若不是符瞿身子骨不是很好,大概陆家人都会觉得把符瞿当做上门女婿这样招进来也没什么不好。
长亭正了正素银雕花双耳酒壶,这酒壶是她的陪嫁,当初她喜欢极了陆长英这只酒壶,可陆长英总说“小姑娘家家的又不喝酒,身上佩只酒壶算什么事儿?”总是推搪,谁知她却在自己的嫁妆单子中见着这只酒壶时有多高兴,如今这只素银的酒壶却被摆在团花锦簇中显得十足清雅。
当她为小阿宁盘算婚事的时候,她突然懂了真定大长公主和陆长英当时的犹豫,她大概不会容许小阿宁嫁给一个根基尚浅的男人,更不会允许阿宁成为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的妻室,无论这个人是多么优秀——娘家人宁愿你平庸,也不希望你活在受人指摘的困境之中。长亭突然莫名想念陆长英,和她的家人们。
男人们在外厢用膳,喝光了五坛龙泉酒,长亭和小阿宁就坐在内厢里做针线,哦,准确来说是这两姑娘看着白春做针线,然后适时发出赞叹来,外间有声音,是石阔的,就算喝得烂醉,也能听出是他的声线,听起来还很清醒,说的话却很糊涂。
“我一直都清楚老大想让我死。”石阔哈哈笑起来,“谁他妈知道,他现在就耐不住了!”
长亭眼神一动,看向被镂空实木花罩盖住的外厢。
蒙拓沉声道,“谁都有可能,石闵、胡人。。。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到建康时遇到的那场夜袭吗?胡人眼看石家要大统江山了,就预备要背弃契约,胡人也有可能下毒害你。”
长亭手上动作停滞下来。
有人下毒害石阔?
天,这确实是石闵嫌疑最大,两兄弟住在一起,石闵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既有动机也有能力,说他下毒,应当并非冤枉!石猛还没坐上那个位子,下头就开始争得热火朝天了吗!
等等。。。
那次夜袭。。。
那次夜袭是胡人搞得鬼?石家和胡子不是存有某种默契吗?难道随着石家一统江山的脚步越快,他们两者之间存留下的契约也撕毁得越快?长亭手渐渐垂下来,慢慢肃正了容颜,从这两句话里就能听出日前的形势似乎不太好,内忧外患,甚至敌友难辨。
石阔沉声道,“请陆长英回建康吧。我先修书一封去请,如若不行,也只有劳烦阿娇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六章 设计(下)
第三百十六章 设计(下)
长亭眼梢一挑,哦,这就是他们此次过来的目的?将陆长英,哦不,将整个陆家都骗到建康来?陆家可以算半个建康城的主人,在石阔与石闵互相试探,僵持不下的前提下,陆家无疑是力量很足的一票。
长亭偏了偏脑袋,听外厢如何说。
蒙拓没有让石阔等待多久,他口吻一如既往的低沉,“好。”短短一个字的回应,大约他发觉这一个字的力度太小了,想了想后又加了几个字,“阿娇会写信的,只是陆长英来不来,这就事关他的考量了。”
石阔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再道,“现在就看陆家和崔家谁先来了。”话头微顿,再道,“哪家先来,士族在建康的势力就会被这家照单全收,士族在建康的力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老大一定全力以赴,我只希望我们能不之后再追悔莫及罢了。”
蒙拓沉吟,紧跟着有酒盏“啪嗒”落地的声音,随后便闻蒙拓提高声量招呼小丫鬟的声儿,“。。。珊瑚!过来!把三郎君抬到偏厢去收拾收拾,换件衣裳去!”
石闯喝醉了。
长亭和白春对视一眼,白春利索地把针线放好,长亭牵着小阿宁下了暖炕,跟着便见有小厮拖着石闯撩帘进来,珊瑚在旁边虚扶一把,白春手脚麻利地把窗棂下的那把暖榻凳收拾妥帖,小厮把石闯往暖榻上一放即听石闯闷哼一声儿。
眼见石闯喝得脸红脖子粗,整张脸都红得活似猴屁股,长亭牵起小阿宁预备避开这处以作避嫌,哪知长亭刚迈脚还没跨过门槛,便听身后悄声一句。
“阿嫂,哥哥没坏心,您别觉着被算计了。。。”石闯咂巴咂巴嘴,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他没坏心。。。只是喜欢自个儿把所有事儿都握住罢了。。。”
这还不是算计呢?
石阔摆明了知道长亭就在这隔间里,借闲聊的话头给长亭透点儿意思出来,选这种法子,一是怕长亭拒绝,他面子上不好看,二是怕长亭写了信后陆长英拒绝,石家的面子不好看,三嘛,自然是他石阔太自尊了,拉不下这个脸子来欠长亭一个人情吧?
张黎没说错。
石阔确实是自信、自负和自尊,这样的男人就像毒酒,既烈性又好喝,叫人能在仰首饮下的瞬间忘掉他的毒性。
石闯开口似乎带着酒气,懵懵的,少年郎声音嘶嘶的,长亭怔一怔,小阿宁回过头看石闯,眼睛滴溜溜地转,一手抓住长亭的手,一手掩在身后,迟疑了半晌方轻声道,“你。。。是不是在装醉呢?”
嗯,结果没等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