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道道:“大凡天灵至宝必有异兽看护,不到出世之时绝不会容不相干的闲人取去。这独角青牛xìng子温和,却能做天威,正是用来克制那些异兽的。”疯道接着道:“原本非五件至宝不能开山,但你收了三宝如意,若是能够炼化,便可抵了两件。故而我们只需要去找金莲山、清音钟与博山炉。”
“金莲山却不用找了。”吴尚道从葫芦中取了金莲放在掌心给二人观看,“你们说的便是这个吧。”
疯癫二道对视一眼,诧异道:“此物该在南海紫竹林,怎么会在你手中?”吴尚道收了金莲,将此物来历说与二人听闻,见二道眉头紧皱方才道:“我与赤明互成魔道,他必然事事磨我考我。我修为不如他,也只得被他如此折磨。”二人面露喜sè,道:“恭喜道友。”修道路上能够得遇明师固然可喜,若是能有个合适的磨刀石却也是求之不得的事。吴尚道明白其中道理,微笑而受,又问道:“清音钟和博山炉却有何要紧?”
疯癫二道记得吴尚道当年连三宝如意这等宝贝都不认识,想来他师父不曾对他讲过这些道门秘宝,便大略说与吴尚道知晓。
清音钟原是金莲正宗的镇山之宝,在灭门惨变之前便不知所踪。此物能破人心魔,乃是修行路上一大臂助。却又能令人心中万念尽灭,乃是一柄双刃剑。
世俗所谓博山炉乃汉晋时青州博山所产之炉,与二道所言博山炉同名而异物。海上有仙山,乃蓬莱,博山,瀛洲。二道说的博山炉,便是这海上仙山中的博山炉。此炉据说高达十余丈,共一百零八层,由下而上若寿桃状。每一层都镇有上古洪荒乃至近世的各类凶兽之魄。最高一层镇着一头黄龙,第二层是两头玄蛟,第三层是三头翠螭……乃至一百零八层是一百零八头熊罴。
“我山初立,若是没有这两件异宝,恐怕难以自保。”疯道细细说了,静静看着吴尚道。吴尚道不愿意与人硬抗,那实在是等而下之无奈之举。诚如他劝一唯和如意的,心存抵抗之心便落了下乘,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却当如何处置?
疯癫二道见吴尚道不做声,猜到了几分,便道:“所谓镇山之宝乃是用来镇压气运的,若是真要有灭门之祸,这些宝贝跑得比人快。”吴尚道听了哑然失笑。博山炉不知来历,清音钟却曾是金莲正宗的家产,结果倒真是跑得比人还快。
吴尚道见二人早有计较,道:“如此说来,该去哪里找清音钟与博山炉?”
癫道抚掌笑道:“算你爽快。我们早就打听好了,清音钟如今在五台山妙德寺。只要你炼化了那如意,可说是如探囊取物一般。”修行人听闻清音钟,登时浇灭心头三毒,洗去身中六yù,于心xìng修炼大有裨益。只是心中常年不清不静之徒听闻此钟声,必难以习惯那种清静境界,只觉得神情恍惚,仿若被人诅咒一般,却不知道正是“恍恍惚惚,渺渺冥冥”之境,竟将这至宝视作防御法宝看待。
疯癫二道原本就是法继清静教旨,论说斗法打架才是半路出家,自然不怕。吴尚道更是偏科严重,连斗法打架的票友都算不上,故而去取那钟却只需要凭着人多应付守钟的和尚的便足够了。至于博山炉,原本就是镇压凶魄的法宝,怕青牛不足以抵抗,便要用清音钟却消了守宝异兽的斗志,方能信手取来。
“却要先炼化三宝如意。”吴尚道微微皱眉。
什么事都要有个缘法,三宝如意自己认了吴尚道,吴尚道却没有能力去炼它。反倒是它在紫府之中淬炼着乾坤圈的道炁,滋养元婴。如今要吴尚道亲自去炼它,这主宾之位还真不容易分辨。
“你们可曾听说过谁炼过这如意的?”吴尚道既然无从着手,自然反问二道。二人闻言心中一颤,暗自道:“果然是错了!若是这如意那么容易被炼化,和尚们岂有放着不炼的道理?”一时间三人都没了头绪,去五台山妙德寺抢宝的事也不得不搁置下来,反倒说起了重开山门的名号。
金莲正宗在这世上自后汉延续至前朝,若是继续这个名号,无疑影响力最大。只是如此一来却触动了青城作为道门领袖的位置,更兼风头太甚,却没有足够的底气,白白给人做挡箭牌。
一个宗门能否立足弘扬,不在于有开山祖师有多高的修行,手中有什么异宝,而在于信徒的数量。吴尚道一脉虽名为普传,实际上却也有隐传的味道,故而不是很喜欢动辄有个数万信徒前来拜山。这一点上与疯癫二道却也想的一样,都是喜欢开完了山甩手不干过自己rì子的人,还能指望什么?
吴尚道索xìng把话说开了,对二人道:“索xìng再等十年,我有个弟子名作理灵,却是能够做开山之祖。”二人苦笑:“十年?你明rì去哪里可曾想好了?”
吴尚道摇了摇头,道:“明rì再说。”
………【第六十七章 魔佛变】………
就修行而言,实在不太可能发生一rì千里的故事。即便以全真龙门的心法稳扎稳打缓缓推进,吴尚道还时常进进退退,颇有波澜。如果修为真要一rì千里突飞猛进,非但心理上不能承受,便是身体上也承受不住。因为人心好歹还能变化,结作实体的肉身却必须符合自然规律,不可能说强便强的。
这点上大家却是心知肚明。吴尚道知道,疯癫二道知道,化城寺的和尚们也都知道。法空国师曾实实在在与吴尚道拼过一掌的,对吴尚道的实力可谓知根知底,但是他此番派出三位证了大阿罗汉果味的僧人前来葫芦谷找吴尚道谈心论xìng,便是吃准了吴尚道乃至整个葫芦谷,在三位大罗汉面前只有伏首的份。
只是法空和尚没料到疯癫二道的存在。那二人的修为在吴尚道之上,不是人力所能卜测的。又因为这二人实在不能以寻常人情度量,便是吴尚道看他们出手击杀三罗汉时的绝狠也有些胆寒。
吴尚道站在三僧尸体之前,叹道:“看来佛门是要与我死磕。也罢,明rì我修书一封,若他还是痴迷不悟,那也怨不得我了。”吴尚道眼见谷中众人一rì消沉更甚一rì,尤其两个徒儿,年纪轻轻便有心事。理灵脑子活络,已经萌生退道之心。道者曰:来者可据,去者不留。若是理灵自己要走,吴尚道也不会挽留,但到底师徒一场,吴尚道视他如亲儿,不忍心他背离唾手可得的康庄大道。故而方有修书一封的说法。
疯癫二道只觉得这话有些吊诡。何以修书一封便能劝退佛门?便是圣人也未必能劝回痴愚,否则封神台上哪有三千魂灵?
吴尚道却也不是十成十有把握,回屋里将书信写好,又仔细封了信封,缓步出来,道:“我去送信,谷中全仰赖诸位了。”疯道一把拉住他道:“你莫非另有后手?”吴尚道点了点头。若是没有后手光凭一封书信自然是个笑话。不过那后手却是以黎庶百姓为兵刃,以万劫佛法来要挟,莫说真要实行,便是恐吓也足以让吴尚道头皮发麻。
“师父,徒儿想随你一块去!”理灵突然上前道,口吻坚持,“有事弟子服其劳,必然不能让师父一个人去犯险。”理诚闻言恍然大悟一般,也上前嚷着要去。
吴尚道摇了摇头,道:“为师不会犯险。你们跟去了反而不便,乖乖呆在谷里,莫误了功课。”理诚满脸关切,不再多言。理灵却想:什么书信,不过是装装样子的,必然是去大开杀戒不让我们知道。
这股怨念一出,别说吴尚道与疯癫二道,便是石木都隐隐有些知觉。吴尚道不复多言,御风而起往长安去了。
自法空任了国师,便在长安青龙寺长住。青龙寺上下皆视其作佛菩萨下凡历世,恭敬非常,没有半点违逆。他又招了化城寺的嫡系徒子徒孙过来,借青龙寺大开道场,讲经说法,成了家喻户晓的一代高僧活佛。此时他见天际丹云显现,知道有道门真人驾到,倒也不托大,屏退左右僧侣,独在大雄宝殿等候。
吴尚道直到了大雄宝殿方才降下风头,仰头便见金光闪闪的牌匾上写着“那伽定处”。吴尚道昂首而入,见老和尚坐在佛像正中的蒲团上,一如在化城寺一般。只是青龙寺并非天下名寺,没化城寺那般排场,左右也没有一僧侍立。
“福生无量天尊。”吴尚道作揖行礼。法空和尚合什宣了佛号,拂尘轻甩,一个蒲团滑向吴尚道,在道人面前稳稳停住。吴尚道跪坐蒲团上,从怀中取出书信,飞与和尚。那信在如蒲团一般,稳稳在法空面前停住。
法空和尚接过信,开启默读。吴尚道写了足足三页,每页上都是蝇头小楷,细密如麻。法空和尚读了良久方才将这信读完,在空中一挥,化作灰灰。法空和尚道:“道友何至于恶毒如斯?”说话间,和尚两眼蒙了层水汽,干枯的手微微发颤,显然强制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或者说悲愤。吴尚道坦然应对,淡淡道:“法师何至于迫我如斯?”一时间大殿内宛如无人,悄无声息。
终于还是法空和尚叹了口气,道:“道友直言吧。”吴尚道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