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奚现在也很少来看他了,但他们的相处还是不变,那就是太子忙太子的,她则吃她的喝她的,哪怕窝在一边打个盹,睡个懒觉也行。
看他得空了,也抽空跟他说说话。
齐奚很是能自得其乐,温尊不急不徐,在她身边能静坐一天而不提离身,两个人的相处自来天衣无缝,所以长哀帝每每看了,都想这真是太可惜了。
只是,太子不提,长哀帝也无能为力,暂且不说太子,就是齐国公那,他也是无法张口。
齐国公只差明言相告,齐奚一生不会入宫,如若太子想,他还得跟齐国公打一场恶仗,最后能不能赢得齐家的这宝贝明珠入宫都是不可确定的事。
这日齐国公府的明珠傍晚归了家,长哀帝在太和殿的门口迎来了送人归来的太子。
太子在夕阳间看着他父皇削瘦的脸,微微笑了。
长哀帝在台阶前等着他,在他上了最上面的那个台阶时,他伸手拉了儿子上了廊台。
“药用了?”温尊与父亲站在一起,看着太和殿西边的阳光落入尘土。
“嗯。”长哀帝抱住了他的肩。
温尊笑着靠上了他的肩头,“那就好。”
“真不要啊?”长哀帝声音下面藏着可惜。
这是他最近从儿子脸上所见到的最轻松的笑容了,如果他的嘟嘟儿一直都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温尊又笑了起来,笑而不语。
他父皇问过他太多次了。
他也觉得可惜。
可是,母亲早逝,他父皇苦难半生,临到要死,都不能好好地死去,为了给他留下一个安定的天下,日夜挣扎着活着——他所能贪求的,就是他父亲用痛苦和鲜血挣扎出来的这段日子,更多的,他就不配了。
父母一生不幸,他又哪能把他的欢愉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
他不应该过那么好的日子的。
他该与他们在一起,陪着他们。
更何况,他也自觉自己不是长命之人,何苦为难了那么鲜艳如花的小表妹。
“她,”温尊在他父皇的眼睛落在他脸上后,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了脸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平静地道,“她很好。”
说着他又是笑了,“真的很好。”
“往后,哪怕隔三年五年,只要她这般来看我一遭,我便觉得此生无憾了。”
他不需要日日朝朝,此生能有几眼就好。
看着儿子平静的脸,长哀帝却飞快把眼睛转了开去,看着空旷的长空,一言不发。
这天地这么大,这江山还是他们的,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这片土地上,很早就没有他们父子的容身之地了。
似乎,被天地抛弃的他们唯有相依为命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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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奚回去,跟她阿娘说了他们阿父在宫中对着皇帝太子所说她的那些话,小金珠打这无小报告,还不忘附上自己的看法,感叹道,“阿娘,阿父要是如此下去,他的一世英名恐会不保。”
他太会为她睁眼说瞎话了。
谢慧齐却不以为然,“那他当丈夫的,不对我偏心点,那他要偏心谁去?”
哪天他不对她一叶障目了,那就该轮到她哭了。
感情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讲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份量那么重,不偏心才是怪事。
“我还为他生了这么好看又聪明的小闺女,你说他不偏心我疼爱我,那他偏心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