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什么姐姐,”黄大香想甩开吴枣秀却又甩不开,“你高兴不高兴都拿我撒气取闹。”
“哪敢呢!”吴枣秀就是不放手,“我不叫你姐能还上哪儿找姐去?”
“论理,你该叫我姨妈,不是么?”黄大香笑着说。
“那好办,只要你不生气就行。”吴枣秀便“亲姨妈”、“嫩姨妈”、“乖姨妈”地连叫了十几声。
石贤在一旁拍着手笑:“那我往后还该叫秀姨吗?”
“傻孩子!”黄大香见石贤当真了,便说:“以前怎么叫还怎么叫。”
黄大香本打算问问吴枣秀如何对待田伯林的事,又觉得一时不便启齿。这时,吴国芬蹦着跳着进屋了,一脸红晕,额角上沁着汗水,头发乌黑铮亮,那气质很有几分像吴枣秀。大香嫂笑着说:“长成大姑娘了,走路还这么不稳重,真跟你姑妈一个样!”
吴枣秀这会儿却一本正经:“这些天你发什么疯了,进进出出火烧着了似的!吃多了没油盐的菜不是?快给香婶挑水去!”
吴国芬平时在姑妈面前很少说话,遇上这种情景更是一声不吭。可今天也许是高兴,她玩笑地说:“你们都厌弃了我,我只得另寻安身之处了,这水我就不挑。”
“哟,你就光想着要嫁人了?那我可不答应,至少还得给我挑一二年水才放你!”大香婶笑起来。
“哎呀!我不是这话。”吴国芬急得直跺脚,“香婶你这么说我;我真不去挑水了。”
“去吧!”吴枣秀催促国芬。国芬长大了,这使枣秀欣慰。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她一半是为国芬活着、忍受着。现在,却又替她担心了,“这丫头片子越大越鬼!”
吴国芬在厨房里叫嚷:“香婶,扁担哪儿去了,你快来找一找吧!”
“不就在水缸边搁着吗?”香嫂回应着。
“没有呀,找不着呢,你来吧!”国芬仍在叫嚷。
“怎么会找不着?你这妹子真是——”香嫂只得起身去厨房,“这也非让我来不可。”
大香婶一进厨房,见国芬手里握着扁担,抿着嘴笑,还摆手示意别让她姑妈知道了。
“你怎么鬼精鬼怪起来,不中看的东西!”大香婶低声骂着国芬,“你要怎么着?”
“香婶婶,我有件事求你呢!”国芬附在香婶的耳边说,“我想去上夜校,你替我求求姑妈吧。”
“你伶牙利齿的,自己不能去求?”香婶不答应,“这事还用赖我。”
“我跟她讲过,她不答应。”国芬说。
“不答应也就算了,这种事有什么要紧?”大香婶也不以为然,“女孩子。。。 ”
“你们就知道说女孩子怎么的!女孩子不是人么?女孩子认些字、学些珠算有什么不好?”国芬执拗地,“反正我要上夜校,你不给我去说说,我便不上你家来了!”
“你不能也用这话跟你姑妈去说?就说不作她的侄女了看她怎么办!”大香婶笑了。“那你这耳朵根子就得拧断——可你倒是好,有事只管来缠着我不放,不答应你,你还有气似的。”
“我怕她,她不容我说话。”国芬说。
“噢,那我也怕她。”香婶说。
“我知道,我姑妈谁都不怕,谁都不信服,可她就信服你,也还怕你呢,”国芬耍赖地,“我特意求你做做好事,这也不行么?”
“上夜校真有那么要紧?我才不信。”但香婶被缠不过,最后只得答应了,“好吧,快挑水去,少罗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