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翩翩只怕是更想将他忘了,包括他对她全部的坏。
她就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他知道的。
“母后早点歇着,朕回了。”月无尘刻意退远了一些,方道。
楼翩翩僵立在原地,不曾回眸看他一眼。
月无尘正欲举步离开,楼翩翩的声音飘忽地传进他耳中:“你何时知道哀家怀有身孕?”虫
沉吟片刻,月无尘方道:“这点不重要。”
“对哀家来说很重要。哀家想听你的实话,你何时何地、又是如何知道哀家身怀有孕?”楼翩翩声音飘渺,只是执意想知道一点真像罢了。
她记得在太医为她诊脉前,月无尘都不知道她怀有身孕。
也就是说,是最近的事。
“就算你希望哀家死,也让哀家做一个明白鬼。”楼翩翩淡声补充道。
闻言,月无尘眉心一跳,他回头看向楼翩翩清冷的背影,沉声道:“朕希望母后能长命百岁。”
“哀家也希望如此。你还没回答哀家的问题,说吧,哀家最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谎言,今晚却不想。”楼翩翩美眸空洞,一字一顿地道。
“朕不想对母后说谎,却又不能告诉母后,所以,朕保持沉默。”语罢,月无尘看着楼翩翩的背影半晌,终于举步离去。
月无尘走后许久,楼翩翩还维持原有的姿势不变。
直到秋雨和春风进来,扶着她上了榻,她冰冷的四肢才有了一点感觉。
“你们两个都去睡吧,时辰不早了。放心,我没事,只是想茉儿了。有她在,万事都好像能变得简单。”楼翩翩笑了笑,斜倚在枕间。
秋雨温暖的手覆在她的手,她才知自己手脚冰凉。
“凌茉在的话就好了,她定能让娘娘的身子变得温暖。”秋雨垂眸看向楼翩翩冰块一般的手,想传点暖意给她的主子。
“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以前总觉得她太吵,现在少了她,又觉得太过冷清。从未试过哪一刻,我如此庆幸遇到了她。”楼翩翩眉目变得温柔,唇角掀出暖透人心的笑意。有如青莲层层叠叠地绽放,笑纹延绵,直达她的眼角眉梢。
若不是有凌茉,她就无法如此彻底地看穿月无尘,看破红尘世俗、男女情爱。
当她的执念变成笑话,不如让一切成灰。
秋雨呆怔地看着楼翩翩,只觉她有点怪异。
照理来说,楼翩翩知道孩子即将保不住,应该伤心欲绝。偏生她的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娘娘……”秋雨嗫嚅道,不知该如何接话。
“娘娘笑起来真好看。”春风却是没有心机的孩子,她情不自禁地赞叹。
“傻丫头,哪个人笑起来不好看。好了,我没事了,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躺一下就会好了。你们两个,去睡吧。”楼翩翩打起精神,自己搓了搓手,躲进被窝,探头一看,风卷珠璃,荡漾出迷人的波浪。
她轻喃,浅笑启唇:“看来,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就要下雪了。巧得紧,皇帝也是近两日要举行大婚,若能在大雪时与他共赏白雪红梅,定是很美的事。”
“娘娘莫想那个负心汉了,奴婢讨厌他。”春风吐字清晰,虽然说话时有点缓慢。
楼翩翩莞尔,轻捏她红朴朴的小脸蛋儿,对秋雨道:“你带她去歇着吧,这丫头怕是困了,你的伤势不轻,也要注意调养。”
“奴婢没娘娘想象的那般脆弱,身子骨硬朗得很,娘娘莫担心。奴婢先送她回屋休息,娘娘莫急着睡,奴婢去打点热水让娘娘泡足。泡了之后,身子暖和得快。”说完,秋雨便拉着春风回屋。
不多久,如秋雨所言,她端来了热水。
楼翩翩依言泡了双足,在秋雨的监督下睡去。
秋雨守了好一会儿,确定楼翩翩已熟睡,这才吹熄了两盏宫灯,出了内室,在外候着。
楼翩翩睡至半夜惊醒,此后再无睡意,怕吵醒在外打盹的秋雨,便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在书桌旁坐下,写字静心。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一字一句,写得认真而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