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自然不是在为锦娘忧虑担心,她只怕此事影响了佟介远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那样势必会连带影响佟玉帛这些日子来的苦心经营。眼见太子对佟玉帛已有了些好印象,若是因佟锦而使得事败,那纵然将来嗜其血啃其骨,也难泄柳氏的心头之恨!
锦娘被柳氏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而后又觉得自己绝不能再次退缩,当即狠一咬唇,迈前一步逼到柳氏跟前,“我成事不足?你的女儿又好到哪去?整日跟随太子踪迹搔首弄姿,简直比那街旁花娘还要不堪!”
这绝对是锦娘这辈子说过最解气、也最狠厉的一句话,她的心跳飞速,脑屮一片空白,只觉得……终于做到了!
心里念头才出,“啪”地一声柳氏的耳光已扇了过来。
锦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看柳氏双眼微红,眼中恨意已达极致!
“贱婢!你记住今日的话,将来,我定然千倍万倍地偿还于你!”
柳氏怒然而去,锦娘留在原地,却是良久才听进了柳氏刚刚的话,不由打了个寒战。
孙姑姑此时出来,看着她微微皱了眉头,“大姑娘今日怎地如此冲动?罢了,老夫人累了,你先回去吧。”
锦娘心里惦记着再见老夫人解释求情一番,孙姑姑却寸步不让,淡淡地道:“这件事老爷还不知情,大姑娘还是回去想想,今晚老爷回来后,该如何向老爷交代吧。”
孙姑姑的话让锦娘如遭重击,她忘了还有佟介远!
呆怔怔地回了栖霞阁,锦娘摸模自己被打得火热的脸颊,心里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佟锦在时,和柳氏针锋相对乃至大打出手,也没让柳氏露出那样恨入骨髓的目光?为什么偏偏对她……
还有佟介远……无须面对,只要想想,锦娘就怕得浑身发抖,会打她吗?还是干脆将她赶出门去?
整整一个下午,锦娘摒下了所有人,自己窝在床上,一遍遍地呼唤佟锦,可,依然如泥牛入海。
锦娘想把身休还给佟锦了,可她怎么也做不到。前两次夺舍,只要她心余一动,她便能控制身体,再动动心思,便又能退回到佟锦身后了。但这次,自她被迫接收了身体之后,她再也不能来去自如了。
难道佟锦真的消失了?难道她以后就要这样了吗?锦娘忽地心慌起来,她期盼的是一个全新的未来,并不是……并不是这种乱成一团又毫无头绪的生活。
就在锦娘拼尽全力呼喊佟锦,并难以自抑地大叫出声时,房门毫无预警地披人自外踢开!房门外,站着一个满挟怒气高大如塔的壮硕身影!
“爹爹……”锦娘骤然收了自己的声音,下了床,却是一步也不敢向门边靠近。
佟介远脸色铁青。
以往生气,是他不耐也不屑处理后宅之事,索性一气了事,反正谁也不敢惹他!可今日,自柳氏口中得知这孽女的做为之后,他竟心血上涌,气至咯血!
佟玉帛取悦太子一事他起先是不同意的,后来是因柳氏说佟玉帛心仪太子多年,若不进太子府,宁愿长伴青灯,他不愿女儿像自己这样为情所困一生,这才松了口,任柳氏去做。他当时还秉着一视同仁的想法,对佟锦与韩林之事格外宽容,如果她们姐妹都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归宿,稍不拘礼又有何妨?可谁想,他的宽容,竟换来如此回报|
“你自小养在我身边……”佟介远看着女儿惊惧骇然的面孔,突然失了所有教训的力气,“我以为你会不一样的,谁想,你母亲的样子,你还是学了个十成十!”
心力交瘁,却是连辱骂妹妹是花娘一事也无力追究了。
锦娘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可她宁愿佟介远冲过来给她几巴掌,也好过这般全然放弃。
理所当然的,锦娘又被禁足了,直到三月初五那日,公主派人过来接她,一同入宫给太后祝寿。
佟介远不愿佟锦再出门见人,可宫里又早早传来了话,要佟锦务必进宫,又不肯说明是为什么,也只能让佟锦同去。
佟锦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虚弱已不能形容她的现状,形销骨立气若游丝,眼中竟是一分神采也没有,看起来暮气沉沉,让人心惊。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纵然再气,那也毕竟是自个孙女,时隔多日当日的怒气已然消散不少,只是对她明明已和韩林有约却又去招惹兰青,以致让佟府颜面扫地而感到不快,此时见她这样,却是又消了大半的气,训斥静云道:“你是如何照看你们姑娘的?”
静云当即跪下,只道锦娘茶饭不思,谁劝都没用。
老夫人自然以为她不能对兰青忘情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由连叹,“真是冤孽,你且先随你母亲入宫罢!”
锦娘恹恹地向老夫人拜别,便上了公主的车驾,一路驶向皇宫。
这次入宫,揽月公主并没受到阻拦,马车直到安贞门外她们才下了车,转乘辇轿。
时值三月,春光正好,锦娘却无半点向往之意,闷在轿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阿锦,你还在吗?”
“阿锦,你要是在,就回来吧。”
“阿锦……阿锦……”
锦娘的眼角忽地渗下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