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山回顾了王大人一眼,道:“那就亡羊补牢吧!请贵府先下一道令谕,把杀害犬子的凶手金小眉抓起来……”
“马提督,令郎遇害,诚属不幸!”王知府决心把事情扛下来,以免双方发生械斗,闹出更大的血案。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凶案发生在扬州地面上,本府职司所在,自是责无旁贷,但案情尚未明朗之前,无法认定金小眉就是凶手……”
马提督脸色一变,冷冷接道:“新居之中,只有他们夫妻两人,门窗密闭,未遭破坏,犬子被杀,一刀毕命,新婚之夜,新娘子暗藏利刃,早有杀害犬子之心,自已定论,凶嫌尚在新房中……”
“慢来,慢来,”王知府打断了马提督的话,接道:“令郎和金姑娘是早就结识呢?还是近日中凭媒妁之言撮合成婚?”
这时,金百年在一个中年道人陪护下,步下台阶,行近五尺处停了下来。
王少卿只对金百年点点头,目光却转到那中年道人的身上,王大人虽非江湖中人,但却很了解扬州城内,隐居着不少江湖高手,一个跳出三界外的道士,竟然不避人耳目,以保镖的身份,出现在官府捕快面前,不怕人寻根究底,必是位技艺卓绝,孤傲自负的人物。
细看他道袍佩剑,长髯垂胸,面如满月,长眉人鬓,确也有一点飘飘仙风的样子。
只听金百年接道:“小女和马公子结识已有两年之久,年轻人情投意合,马公子知书达礼,富学有为,金某人也衷心喜爱。所以,马提督遣媒提亲,金某就一口允婚,且不惜巨资,替他们修筑了这座俪影小筑,我虽是个俗气的商人……”
王知府一抬手,阻止金百年说下去,却转望着马提督道:“长山兄,金百年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马长山道:“不过,这和加害小儿的事,有何关连呢?”
“大人这话就有点牵强了……”王少卿道:“如是全无动机,金小眉如何下得了手?何况是新婚之夜,正该男欢女爱……”
“新婚之夜,门窗未损,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小儿被杀,血染罗帏,”马长山冷冷接道:“金小眉手握利刃上,血迹尤在,事证明确,金小眉如不是凶手,贵府给我找个凶手出来?”
“长山兄,可曾勘查过新房?!”王知府沉声道:“门窗确然无损么?”
“门窗由内房加拴,”马长山冷然说道:“本督和金百年同时入房查看,还是金家护院武师,用掌力震开房门,我们同时进入房中,目睹小儿惨死之状,本督肝肠寸断,下令中军召集人马,金百年也召来了金家的护院武师……”
“金员外,”王知府打断了马长山的话,道:“马提督说的,金员外全都听到了?”
金百年点点头,道:“都听到了。”
“可有虚假之词?”
金百年摇摇头。
王知府回顾了身侧的刑房文案道:“张师爷,记录下来。”
“大人和马提督、金员外的交谈对话,都已字字记明,句句落案,”张师爷谦恭道:“大人放心,不会有一句遗漏。”
马提督心头一颤,忖道:久闻王少卿干练多才,果然是个厉害人物,他要小心一些了。
有此一念,强压下了胸中的悲痛、怒火,脸色也变得好看多了。
“金某人尽量保持了现场的完整,以凭大人勘查,连马提督和金某进入新房的痕迹,也未打扫。”
“金员外果然是大有见识的人,那就带本府去看看现场吧!”
这两句话,听似赞扬,但又含讽刺,听得金百年脸上一热,转身向前行去。
新房双门紧闭,两个身着劲装的护院,分左右站立两侧。
金百年推开房门,侧身退了一步,道:“府台大人请,马提督请。”
他忍气吞声,屈己从人,旨在保全女儿性命,马提督手握军权,官阶三品,拥有水师数万之众,纵横五湖长江,金百年虽有巨大的财富,但如缠夹下去,未必能稳操胜券,富不与官斗。
何况,死的又是马提督的独子,这等锥心刺骨的伤痛,也很难怪他胸中怒火无名,措施乖张,竟要杀掉金小眉,为儿偿命。
金百年目睹血案之后,已存下忍让之心,只要能保住女儿不受伤害,余事皆可让步。
铁翎抢前一步,先行进人新房,目光转动,看清了新房形势,才让王大人步入新房。
金小眉十分秀美,只是神情太过忧苦哀伤,脸上泪痕交错,双目赤红肿胀,木然地坐在床上,身侧站着一个青衣小婢,也是满脸愁苦,靠床头一张白玉案上,放着一把牛角作柄、精巧又锋利的匕首,利刃上血迹犹存。
“大人,”金百年跟上一步,道:“小女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绝非凶手,案情诡奇,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为小女洗去嫌疑?”
王少卿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