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魂魄勾去。
当着父皇、母后,华玉公主不便表露出对叶知秋的热情,礼节性的施过礼数便像个乖乖女般的坐到昭宪皇后身边,再不言语。
嗅着她迷人的芬香,看着她方才在七条琴弦上按、捺、弹、拨的雪白如葱的指尖,叶知秋险些把持不住,欲将她拥入怀中,肆意爱怜。
忽然,诗诗的形象涌上心头,叶知秋顿时生出强烈的愧疚感,他知道自己今生今世永远放不下诗诗,放不下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无论与华玉公主怎样交往,始终有如春梦秋云,日后也只能在思念中追忆。想到这里,叶知秋心中忽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若直接了当的拒绝华玉公主,或者一走了之永远都不再见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赵光义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女儿对叶知秋的爱慕,眼见两人的关系发展的如此迅速,只道叶知秋和她早便说起过十年前在河间府发生的一切,自己也懒得旧事重提,欣然笑道:“知秋啊,你觉得华玉她怎样?适不适合作个贤妻良母。”
叶知秋正沉浸在欲罢不能的痛苦中,完全没听清赵光义的问话,登时尴尬起来,讪讪一笑,不知怎生回答。
关键时刻,昭宪皇后一扯赵光义衣袖,解围道:“皇上,您说的也太直接了罢,华玉她年纪还小,远没到出嫁的年龄。”
赵光义哈哈大笑,开怀道:“你啊,就是舍不得咱们的宝贝女儿,且不说年纪和华玉相仿的元德、淑华,就是她几个妹妹也早选好了附马,要是再不把华玉嫁出去,日后她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非得怪你这做娘的不可。”
昭宪皇后瞟叶知秋大有深意的一眼,柔声道:“华玉艳冠京城,想娶她的男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咱们该愁的不是女儿嫁不出去,而是该如何挑选附马,你说是不是啊,叶——少——侠。”
她故意拉长声音,其意不言自明。
叶知秋心里清楚,赵光义和昭宪皇后一唱一和,为得就是试探他愿不愿意当附马,而且瞅皇上皇后郑重其事的装着架式,显然早已安排好一切,只要自己肯点头,立刻颁布赐婚圣旨,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
叶知秋心乱如麻,答应吧对不起诗诗,拒绝吧又得辜负华玉公主的心意,正自首鼠两端、踌躇不决的当儿,忽见大内总管郭公公疾步走到赵光义身边,附耳低言,他的声音很小,叶知秋只隐隐听到“辽国……使团……南院大王……求见圣上”等字眼。
赵光义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霍地立起,沉声道:“来人啊,摆驾紫宸殿——皇后,你带华玉暂回隆福宫,知秋,跟我走!”
第十五章 南院大王
紫宸殿内,满朝文武齐聚,以呼延赞、曹彬为首众武将皆身披甲胄,带剑上朝,吕端、王若钦等也各穿着崭新的朝服,所有大臣皆神情严肃,没有一个敢擅自说话,大殿内的气氛紧张异常。
群臣山呼已毕,吕端出班奏曰:“辽南院大王亲率大辽使臣团入京,与本朝拟定通商条款,现正在偏殿等候,恳情圣上赐见。”
叶知秋心下恍然,原来事关宋辽贸易,怪不得赵光义心急火燎的赶回来。
不多时,辽国使臣在司礼太监的引导下进入紫宸殿,叶知秋定睛一看,惊得愣立当场,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赫然正是数日前在集市遇到的契丹青年耶律长胜。
耶律长胜走到大殿正中,抱拳道:“辽南院大王耶律长胜见过宋朝皇帝。”
吕端怒斥道:“大胆,面见天子为何不三拜九叩,行君臣之礼。”
耶律长胜冷笑道:“哼,上邦天使不拜下国诸候,本王在大辽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况……”
呼延赞按剑而立,大怒道:“荒谬,大辽弹丸小国,岂可在我天朝妄自尊大。”
耶律长胜神态倨傲的说道:“本王此来卞京是有要是与贵国天子相商,不想就小小礼仪问题和大将军徒做口舌之争。”
呼延赞待出言指责,赵光义挥断,含笑道:“朕所以临朝接见贵国使团,无非出于两国间的情谊,否则区区小事哪用得着上金銮殿谈——宋辽每年的贸易进项仅只三百万,不到本朝赋税的一成,耶律大王想谈则谈,不谈大可回去。”
边关贸易对辽国来说意义极大,他们以战马、牲畜等向宋朝换取丝绸、茶叶乃至铁锅、茶壶等物件,逐渐改变往昔的游牧生活,转入城中定居,一旦大宋彻底禁决与辽国通商,他们只能依靠打草谷的方式来获取生活必须品,时间稍长定入不敷出,损失远较宋室为大。
耶律长胜被他说中痛处,锋芒稍敛,含笑道:“谈自然是要谈的,但……”
赵光义不待他把话说完,朗声道:“大司空吕夷简何在?”
吕夷简昂首步出,恭声道:“臣在。”
赵光义望着耶律长胜,好整以暇的笑道:“吕大人执掌本朝财政,通商条款的事情和他商量便是,待拟定完整个规划,再交给朕御览。”
言下之意是你耶律长胜没资格和朕谈条件。
辽国使臣齐齐色变,耶律长胜却面无表情,兀自站在原地,屹然不动。
叶知秋本为耶律长胜在市集时将身份掩饰的滴水不漏而感到惊讶,眼下见赵光义区区两句话便说得耶律长胜哑口无言,暗暗佩服他非比寻常的政治手腕。
赵光义恼耶律长胜自以为是、出言无状,索性不再搭理他,朗声道:“众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这句话本该太监说,眼下却出自赵光义之口,众臣自然知道皇上的用意,全都低垂下头,默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