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郁地失去了颜色,远方出岫的白云看上云像炸营的棉花堆积而成的棉垛,苍白而神秘,风的翅膀追随着流水般的苍色光芒,深入空旷弥漫的苍穹。
时间,被轻柔的触摸惊醒,我曾不止一百次地怆然目视自身灰暗的皮肤,我能感到血的迷失,它们正流淌向一个不该流淌的地方,灵魂禁不住梦靥的重负,被鄙视和痛恨着。
我仿佛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心底里尖锐地传递出来:“我是你的未来,我现在正步入黑暗,你也将从此消失!”
时间倒回到不愿面对的过去,优索雅美琳那媚如桃花的脸重新浮涌上心头,但她那冰冷而严酷的话却严酷地冲刷着我空白内心的滩涂:“黑精灵化将不可遏止,首先将从你的身体开始,
然后慢慢地深入你的灵魂,最终你将成为不折不扣的邪恶的黑精灵1
天在眼前旋转,心在轰隆下陷,我深深地感到眩晕的痛楚,一切,大约因了善良的怜悯,如今却要为此痛饮苦酒。
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脑海中就如沸腾的海啸翻滚不休,一张苍白而陌生的黑精灵面孔屡屡出现在我不安的愁绪之中。
“救救我吧!我还是个孩子,我不想死!”刀光剑影之中,一个年轻的黑精灵战士从三角巨蜥上摔了下来,他的左臂的筋骨被一支白森森的骨箭射穿,但这还不是最重的伤,一道惨厉而
粗重的血口从左眼一直延伸到腹部。
他一边斜靠在岩石上,一边抬着鲜血淋漓的小脸,惊恐而又可怜地看着我,也许他从我的肤色中瞧出了什么,我能听到他在临死前的最后哭喊:“你也是黑精灵啊!我们可是同胞,求求
他们别杀我吧,我还只是一个孩子,生来就厌恶杀戮,手上还没有沾过任何人的鲜血1
那一刻,我的心弦被猛地拨动了,我想伸手去帮他,可是心中却传来了弗罗多久违的嘲笑声:“哈哈,你开始承认自己是黑精灵了,只要救了他,你就会真的成为黑精灵让你内心痛恨并
憎恶的,邪恶残暴、冷酷无情的黑精灵1
仿佛触电一般缩回了手,甚至还深深地隐藏在背后,我呆呆地看着年轻黑精灵那充满绝望和恐惧的眼眸。
仅仅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他的脑壳便象摔在地上的瓷器碎裂开来,他带着震憾和痛苦的身影倒入了血泊之中。
随后一个虬健刚猛的影子象疾风一般呼啸着从身边掠过,手中挥舞的大号狼牙棒上还雨点似地滴落着连成丝的白色污秽,那是一个凶猛残暴的地狱狮鬼兽战士。
它得意洋洋地奔出了十来米才栽倒在地,死前被一枚雷子爆弹击,那是弗罗多擅长的攻击魔法,但射击的人却是情绪几乎失控的我。
图象一幕幕地消退,现实开始注入冰冷的眼帘,我轻轻地摇晃着头,那一幕景象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层阴影却怎么也无法从我内心中抹去,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优索雅美琳所说的,不
仅身体在黑精灵化,就连内心也开始一点点的被腐蚀。
气息一重,我不禁握紧了拳头,我为什么要感到愧疚呢?仅仅因为没有挽救一个该死的黑精灵吗?可他是来自邪恶残暴的种族,是光明神奥里西永远唾弃憎恶的对象,他出身邪恶,本就
注定该死!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提示自己不必对那幕不愉快的回忆刻骨铭心,但不知怎么的,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又回荡的都是那个年轻的黑精灵凄切的哭诉,还有他那充满哀怜和惊慌的乌
黑眼睛。
“聪明的小子也有困惑的时候吗?哈哈,该不会又在想那个倒霉的黑精灵孩子吧?”不知何时,诺克琪美华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她骑在高大雄壮的暗黑獠龙的背上,以俯视的姿式斜睨
着眼睛看我,不无讥讽道,“我可真为你遗憾啊!当时真的以为你会伸手帮他一把,没想到你的心果然和黑精灵一样冷酷无情1
“也难为那个不识趣的黑精灵小孩,居然还把你当成了同胞了!呵,真是可惜了一幕本该可以更加精彩的景象啊!”
内心一阵蜷曲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针刺着最薄弱的地方,我咬紧牙关,愤怒地转过身去瞪着她,差点就要拔出手臂内隐藏的骑士剑与她拼命,我完全无法忍受她那赤裸裸的言词刺激
,但我最终还是抑制住情绪。
其实她说的并没有错,在那一刻,我当时的心确实和黑精灵一样冷漠无情,就算有片刻相助的念头,那也只是一闪即逝,而不是落地生根。
但令我迷惑不解的是,我不知自己射杀地狱狮鬼兽的行动究竟是出于良心的谴责,还是因为对现实的愤怒?亦或是什么念头都没有,一心只是想着用血腥的杀戮来安抚受到创伤的灵魂。
脸色蜡黄蜡黄的,我闭上了眼睛,情愿瞎猜着也不愿去碰隐藏在心底里一触就知的答案,但恐惧却因此毫无节制地流淌,无论我修建起多么高的坝坎,也无法阻隔它狂热的奔流。
风,好冷,冷得抽打着我瘦弱的身体,哆嗦的却是不安的灵魂,我越来越害怕呼声,呼声却更加地密集猛烈,我发现自已已然在钢铁一般冷硬的现实之中,思想却逐渐走进了猜忌的死循
环之中,无法自拔。
我怀疑一切,又很快地否定一切,我大脑一片紊乱,无法辨认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我。
“到了剥皮谷你就不会再有烦恼了,亡灵是从不烦恼人类这种乱七八糟的琐事的,你很快就会喜欢上新的角色,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享受新的生命带给你的刺激!”
诺克琪美华不怀好意地眯起尖细刻薄的眼睛,对我从头品量到脚一遍,吃吃笑道:“我以前也很不适应做一个人人都憎恶的亡灵,瞧,我现在活得多自在啊,完全以身为亡灵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