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是极为宽敞的长条形酒馆大厅,里面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几十张或大或小的桌椅,然而这种看似无序的零乱摆置,却最符合酒客们放浪形骸的口胃。
大厅的最里面有一条长长的防御性吧台,正对着陈旧的大门。
吧台后面的酒架上井然有序地放着标明各种产地的酒,从最便宜的米酒、香啤一直到最昂贵的葡萄酒和珍珠酒,只要你掏得起钱,在这儿便能品尝到享域弛名于大陆各地的特色酿酒。
吧台的一侧垒放着好几排浑圆粗笨的大酒桶,堆积得足有三米多高,另一侧则是造型别样有趣的旋转楼梯,可以通向二楼三楼和四楼的销金窟。
当然,能走上去的人,都是极有身份和地位的款儿,在上面,往往同一杯酒,他们至少要比底层大厅的人多付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价钱,但却从来没有人怨言过,爱好虚荣的富人们反而
为此趋之若鹜。
凡是走上去的人都知道,上面的消费设备不仅豪华高档,而且款式多样,从赌场到妓院,从桑拿到购物,只要你想要的,那里都能马上为你提供最全面最满意的服务。
“我们……就不要上去了!”看着楼梯口处侍靠着一群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风骚女人,年青的朋友厌恶地摇摇头。
“嗯!”并不想招惹太多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我微微地点了点头,扭过身去不再看那些妖形怪状、满身骚气的女人,领着朋友挤到角落里一张空着的小桌子旁。
“你等等,别走开,别和陌生人搭话,我去拿些酒和菜回来,顺便再打听一下这里出港的船期!”浸浴在颠狂热烈的气氛之中,我担忧地扫视四周充满粗暴挑衅的身影,轻声道:“我很
快就会回来的1
“那……请快一点!我讨厌这里的环境!”无可奈何地眨了眨阴郁忧愁的眼睛,年青的朋友用力点点头。
“嗯!”额角的筋条微微泛青,沉重的心似满街飘舞的落叶,挂在眉梢的落寞情愫凝成晶莹欲滴,我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转过身去,小心地向那长条形吧台走去。
大厅里那柔软如梦如幻的烟气将眼前景物模糊成一片若隐若现的影幕,恍然之际我有种步入梦境的空虚感觉。
跨过了几个喝醉了酒,脸朝下倒在地上呼噜酣睡的水手身体,推开了一个风li流女子,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吧台旁一个站在高高垫椅上娴熟地擦拭着酒杯,但眼睛却时刻不停观察四周的
半身人酒保面前。
在这混乱不堪的城市里,半身人的地位极为低下卑贱,常常扮演着流氓恶棍捉弄欺负的角色,他们假如能取得酒保或是服务生的正经职位,便已是极为荣耀的事情,如果你看到外面满大
街躲在阴冷角落里瑟瑟发抖无家可归的半身人乞丐和流浪汉时,就知道他们生活的艰辛和凄苦。
“先生,您要什么?”微眯着细细的小眼睛,整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半身人酒保不失礼貌而又小心谨慎地看着我,眼里荡漾着几缕难以察觉的微妙波纹,仿佛随时都准备要从暗柜里抽
出兵器与我拼命。
“来一瓶果朗酒,要新鲜不兑水的,再来两块奶酪和两条干面包!”看着对方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我却无法笑出声来,我知道,对于常年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来说,绝不相信别人是保
护自己的最首要的安全措施,我不得不尽量放柔声调,显示自己的友善,以免增加对方的压迫感。
“先生,请付一个银元五个铜板!”轻轻地喘着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双手,仿佛在担心着会有某件可怕的武器突然翻刺过来,半身人酒保紧张而不安地回答。
微微点点了头,为了能让他看清每一个毫无威胁性的动作,我缓缓地伸手在怀中一阵摸索,用两根指头取出两块银元,轻轻按在吧台上。
稍稍松了一口气,半身人酒保将紧锁的眉宇舒展而开,很快便将我要的东西一件件摆在柜台上,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道:“先生,您为何不要两瓶果朗酒?这样正好两块银元
不用找了,难道您的朋友是不喝酒的吗?”
眸光中摇曳的嘲笑传送来一波又一波的疑问,我一下子便被深深地浸透了惊臆,呆滞之中整个心魂都愣住了。
好犀利的眼睛,在这乌烟瘴气、人潮如流的大厅里,竟然能够一下子注意到我和我的朋友。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立刻将手按在腰胯间的银色剑柄之上,紧张而警惕地盘扫四周推攘拥挤的人群。
在排除靠近的人群有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性动作之后,不安的眼眸仿佛在窥探着茫茫夜空里的几粒寒星,我微眯着眼睛重新地打量这个半身人酒保一遍。
犹豫好半晌,斟酌好了每一个字眼,我才不紧不慢回答:“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准备坐船离开这个城市,怕酒喝多了会误船!”
“嘻嘻,这样啊!”眼波之中划出一道隐晦戏谑的光芒,半身人酒保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诡森森道,“不过今晚好象没有船要离开深海城啊!”
有些尴尬谎言如此轻易地被揭破,我只得厚着脸皮裂嘴笑道:“那你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船离开吗?”
“这个……”压制下逐渐膨胀的yu望,半身人酒保故作为难地低下头去擦拭酒杯,努力摆置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懵懂样子。
“好吧,那五个铜板就不用找了,外加一个银元,如何?”看着他如此夸张明显的表情,我轻叹了一口气,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银币,轻轻按在柜台上。
“嗯!”小心地打量四周人群,在确认毫无威胁之后,半身人酒保才用力地点点头,将那银币紧紧捏在手心里,看着我毫不犹豫道,“最近的一个星期都不会有客船要离开深海城!”他
指了指墙上挂着那巨大的时历吊钟,“因为再过三天就要到了年关了,各家的船长都准备上岸休整一段时间1
“那怎么办?我赶时间啊!”看着时历吊钟的指针牢牢地定在12月29日位置上,脸上不禁迷蒙起浓重的忧愁,我仿佛听到自己灵魂跋涉的足音,艰涩而又跌跌撞撞,声音也开始因焦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