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才点了点头,劝慰林妙芸道:"以后可得小心了,背井离乡可不是易事,千万莫要再得罪权贵了。"
林妙芸支着下巴在光滑的桌面上画圈:"我是不想得罪权贵,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次就是祸从天降……我看,还是努力让自己成为权贵为好,省得天天平白被人拿捏欺辱。"
"哪有那么容易,"林有才叹了口气道,"咱们家一直都是农民和商贾,就连秀才都少得可怜,出个小官就不错了,哪能成为什么权贵呢。"
林妙芸颇不以为然地道:"这可未必,有一句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汉高祖刘邦成就大业之前只是一个地痞留氓,可见事在人为,我们林家就未必会一直蛰伏在最底层……"
林有才看着林妙芸的目光变得惊异又钦佩,他是看着这个侄女长大的,以前只觉得她没有亲娘在身边无助可怜,哪知道她竟有这般见识和志向,就连许多男儿都比不上。
林妙芸之前就有夺权夺势的想法,现今知道榆琛是晋国皇子,这种想法就愈发坚定,总有一天,她要帮助榆琛重回晋国王庭,夺回属于他的一切,甚至,不属于他的,林妙芸也要帮他抢夺到手。
另一边谢知轩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果真有个小厮过来接他。
小厮将谢知轩解开:"公子,您想去哪里?"
谢知轩掐住小厮的脖子道:"是谁让你来的?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小厮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我不认识啊……我就
是个租赁马车的,之前有个夫人给了我银两,让我到在这个时辰到这里接一位身量纤长相貌俊美的公子,不可早到也不可晚到……小的知道的就这些,公子饶命啊……"
谢知轩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便松了手,报了个地址让小厮送他去。
坐在马车上,谢知轩看着手腕上的牙印发愣。
咬得这么深,应该是要留疤。
谢知轩撩起车帘问小厮:"你知道这附近有哪里卖祛疤膏的药店吗?"
"有啊,西街有一家,大家都说那儿的祛疤膏很管用……"小厮一边挥着马鞭一边道,"怎么样,公子,要先带您去那儿一趟吗?"
谢知轩看着手上的牙印,思索了片刻后道:"不必了。"
留着这个也好。
谢知轩说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感觉,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暴跳如雷,在心里将林妙芸凌迟千百遍,计划着如何将她捉回,让她过一遍地牢中流水的刑具。
然而,这些之外,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虚和失落,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并不多见,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和茫然。
锦约在谢知轩的寝宫内反反复复地洒扫庭除整理内室,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似的照顾着谢知轩最喜爱的那几盆花草,生怕它们有什么闪失惹得谢知轩不高兴。
谢知轩踏入寝宫大门时锦约还在痴想,待看清来人之后,锦约兴奋得一跃而起。
一般三皇子微服私访最短也也要几个月,这次怎么出去半个月左右就回来了?
而且,不愉快吗?为什么阴沉着脸?
锦约看着谢知轩不高兴,也跟着难过起来。
谢知轩带着一身黑气走进正房,拿起小床上林妙芸睡过的被子狠狠扔在地上:"来人,给我把这个烧了,都给我烧了!"
锦约走进正房,有些惶然,她小心翼翼地道:"三皇子……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知道三皇子动怒大约是因为那姑娘,可也不敢提。
谢知轩攥紧了拳头瞪着锦约:"听不懂是吗?我让你把这些烧了!"
锦约拿起被子出去,却没有烧,而是将它放进了仓库,她总觉得三皇子并不是真心实意想烧这些东西,就算烧了日后也会后悔。
谢知轩发完火,跌坐在椅子里,捏着眉心良久。
锦约给谢知轩倒了一杯安神茶放在桌边,然后无言地站在他身边。
"锦约,"谢知轩低声唤道,"你说,人有时候为什么会那么蠢呢?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都是白费力气……"
锦约不知道那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凭着自己的认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在白费力气,也许,结果并不让人满意,可是,我相信,我们做的事都是有意义的,即便意义很小,只要心甘情愿,那也能给自己带来很多快乐。"
谢知轩无法被锦约那种朝圣者奉献者的思想同化,只自说自话道:"我本以为我是毒蛇,可到头来才发现,我其实是那愚蠢的农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