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艾蒿上楼。刚把它们摊到阳台上,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樱子的:勿怪,难言之隐。
这还差不多。但,她又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是妇科病吗?我快意地笑了一下,舒心地吹起了口哨,把窗户拉开,然后冲了个澡,光着身子坐到电脑前,平时,这时正是“纯纯的妓女”在网上的时间。
她还是不在线。是不是眼睛还在疼?还是有什么大事压垮了她?完全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呀,我这么善解人意。心里竟然开始淡淡地伤感,和刚才高奶奶带给我的感觉很象,但又不全象。
室内,暖融融的。我站起来慢慢地走了几步,感觉空气从皮肤上滑过的感觉,
儿子,一直安静地躺在那儿,他,无法体会穿行空气的快感,就象睡鸟无法体验羽翼从白云间掠过时发出的生命的簌籁声。
午饭后,我光身子躺在儿子旁边,翻了一下圣经,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字眼,就又床头的书架上抽了一本叔本华的《悲观论集》,看到手腕累酸正要扔掉它的时候,书上的一句话让我又攥紧了它:快乐常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快乐,而痛苦则远远超过我们所预计的痛苦。
可是,爸爸的,说到底,哲学家有什么用?我看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一句话把别人的最痛苦的事情准确地总结出来,而不是提出解决的办法,而让那些处在痛苦中的人加倍惘然和痛苦。还有,看了多少本哲学家的书,我怎么就没发现一本女人写的哲学书?难道女人天生就不是研究哲学的料儿?那,她们擅长什么?
正胡思乱想,如达敲门,我套上了一条短内裤,开门,他说,下午他想骑摩托车去天堂庙南边的小河去钓鱼。刚说到这儿,安南方又敲门,我于是,又加上一条背心去开门儿。这就叫啥人啥招待,要是樱子来了,我得伪装成绅士呢。
进来,安南方问我:“有空儿吗,给我灸几壮?”
我说有。
这时,安南方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如达,就一直打量他。
我于是给他们相互介绍。
如达赶紧伸出手去,欣喜地说:“安警官,幸会幸会。”
安南方说完不客气,皱着眉想了想,有点吃惊地说:“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高皓清是你父亲吧?”
高如达点头:“你认识他?”
安南方摇头:“不认识,只是听我父亲说过,他还好吗?”
如达低下头,再抬起,眼底就有了仇恨,他闷闷地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死活都无所谓。”
安南方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临时改嘴说:“你们这两小子,长得都这么帅气,真叫我羡慕啊。”
如达说:“多谢夸奖,你们聊着,我走了。”说完,转身就撤。
安南方真诚地对他说:“以后,有什么事儿,只要不违犯原则,我会尽量帮忙。”
如达回头,勉强一笑:“多谢安叔叔。”
这小子嘴儿真甜,这就改嘴儿叫叔叔了,真会来事儿。
安南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在为当年他父亲偏袒殷常乐而负疚。
我去拿灸条,准备给安南方灸一壮。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给他灸,因为他患的慢性病是肩周炎,灸起来比较麻烦,每次都要灸三个以上的穴位,还要隔姜灸,把姜片垫在艾炷下面增强药力,但我写东西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就耐着性子笑着给他灸。
点了一根一年存的艾条,青烟如蛇逶迤升空。安南方嘴里呲呲哈哈地,说真舒服。我趁机问他:“安叔叔,这段儿有什么稀罕案件没有啊?我想写写挣点稿费,不然我和杨杨没法儿生活啊。”
安南方睁开眼,叹气:“叔叔我也是没钱哪,要是有,说啥也得帮你一把,唉,儿子是成家了,可离婚之后,闺女跟着我呢,高中的学生开销大了,我正发愁呢,她又要买什么复读机,工资得月底才能发呀。”
“别误会,我只是想找个案件写写。”
安南方想了想:“前几天倒是发生了一起稀罕的案件,就是没破。天堂庙的一个女的,在宾馆,让一个男的麻醉抢劫了,现金加上首饰,得值一万多,那女竟然没报案,还是其他人报的案。”
“可能这女的是妓女吧?”
安南方摇头:“不会,天堂庙的女人都有钱,她完全没必要干这个。我倒怀疑那男的是个鸭子。”
“是吗?”我兴趣儿大了。
“嗯。当时,这个女的是和男的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的,而且,据别人说,他们以前好象认识……”
“安南方,你开门!”
忽然,外面有个女人拍着门凶拉拉地喊上了。
安南方折身子坐了半截儿又躺下了:“是她,又给我要女儿的,去给她开门。”
我拉开门,进来一个靠首饰和化妆品行走天下的珠光宝气的女人,她先是看了看我,然后,直眉瞪地冲安南方就嚷上了:“姓安的,你别不象个男人,老鳖没有肉你光用壳儿硬挡,把女儿给我!我不能让她跟着你受穷罪,连个象样儿的学校都进不了,不怕误她前程啊你!”
安南方冷笑:“现在想女儿啦,当初离婚时你怎么就活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