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只略认得几个字,根本分辩不出这画上的诗是否为薛玉凝所作,但比试开始那会儿,的确见苏秋漓频繁往薛玉凝的方向看,这会儿说起来,倒也理直气壮,“我没有胡说,而是实实在在瞧见的……”
苏秋漓身份摆在那里,环儿到底不敢攀咬的太紧,只将后面的话,化为深深的欲言又止。
两个女先生互相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眸中看到了难色,薛玉凝既认为自己不比苏清言差,自是有些本事的,那幅夕阳精致图画的美轮美奂,只是美则美矣,却并没有什么感情,而苏秋漓那一幅,既有古朴阁楼傲立于江边,更有舟船翩然于江上,夕阳下那对展翅飞翔的大雁更是栩栩如生,当然,最寓意深远的是旁边提的几句诗: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反观薛玉凝的诗,无论对仗还是意境,都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要说苏秋漓抄袭薛玉凝的诗,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这样的实话若是说出来,必定狠狠得罪了薛玉凝,而就她们得到的小道消息,薛玉凝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太子妃,万万得罪不起。
可若不秉公而论,就会得罪苏秋漓,且不说苏秋漓身为未来的宸王妃,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主儿,就是她追究起来,坚持另请高人来评判,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到时候她们不仅保不住博学的名声,还会因偏私受到处罚。
怎么办?
举棋不定间,有内监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太子殿下驾到!”
听到这话,两位女先生如临大赦,激动的只差没哭出声来,各位贵女亦匆忙整理衣衫首饰,露出最甜美的笑容,只希望在南宫麟面前留个好印象。
虽然太子妃早有内定,但侧妃庶妃加起来总还有不少名额,只要进了太子府,以后总有进宫封妃的资格。
很快,南宫麟便出现在视线中,在其身后,跟着几位身份贵重的宗室子弟,众人连忙屈膝,一一请安。
“都起来吧。”南宫麟温柔的目光从诸女身上扫过,待看向苏秋漓时,不由多停驻了几秒,方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如常笑道:“听说各位小姐在此比试才艺,本宫没有扰到你们吧?”
“回禀太子殿下,才艺比试已经结束,只是……”其中一位女先生上前道:“几位小姐才艺过人,实在难分伯仲,奴婢们才疏学浅,不敢妄下断言,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哦?”南宫麟养在柳皇后膝下,三岁便开始读书习字,学问自是不差,听得此言,含笑道:“拿来给本宫瞧瞧。”
“是。”柳依依是南宫麟的表妹,又是东道主,只一边把两幅画作呈到南宫麟面前,一边将环儿攀咬苏秋漓抄袭的症结给南宫麟说了。
南宫麟面色一沉,倒也没有立刻恼怒,只淡淡道:“竟有这等事?”
“是啊,臣女也觉得是无稽之谈
。”柳依依不动声色地看了苏秋漓一眼,含笑道:“漓妹妹虽说耽误了许多学习时光,但她天资聪颖,总不会差的。”
虽未明确说什么,但话里话外却暗指了苏秋漓学问不好。
南宫麟看了柳依依一眼,又把目光转到薛玉凝身上,“宁亲王郡主,你怎么说?”
他虽然觉得这件事古怪的很,可在公共场合下,必须一视同仁,否则必会引得各方不满,触发不必要的矛盾。
薛玉凝知道南宫麟会问及自己,心里早就斟酌好了用词,柔声道:“回禀太子殿下,大表姐向来率真不拘,不过是瞧着凝儿的画作好玩罢了,实在谈不上抄袭作弊这般严重。”
一番话看似为苏秋漓开脱,实际上却是变相坐实了对方抄袭的罪名,不可谓不阴毒。
南宫麟微微沉吟,似是做好了打算,最终才看向苏秋漓,“苏大小姐,你可有话要说?”
至始至终,苏秋漓都好整以暇地闲瞅着,仿佛一切跟自己无关,直到这会儿,方才抬眸看着南宫麟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臣女自幼养在曾祖母膝下,曾祖母时时教导臣女要品行端正,臣女未有一日敢忘。”
如此一言,既否认了作弊,又夸赞了苏老太君教导有方,可谓一举两得。
南宫麟微微点头算是认同,随后道:“画作呢?”
“在奴婢这儿,请太子殿下过目。”女先生忙捧了画上前。
南宫麟的学问在女先生之上,女先生能分辩的,他如何看不出,只抬手选了苏秋漓的作品,淡淡道:“这幅甚好。”
南宫麟并未看到署名,如今这般说来,众人心服口服,薛玉凝气的发颤,面上却温柔笑道:“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当年臣女随父王经过沁水湖,那里的晚景实在让人沉醉。”
薛玉凝记忆力很好,只远远看一眼,就把诗背了下来,这下,众人不免又疑惑起来。
诗的确是好诗,但也极有可能是薛玉凝之前的旧作,被苏秋漓拿了来用,毕竟苏秋漓连学堂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惊人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