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麟进内殿不过片刻,适才那位小宫女便再次出来,客气道:“崔神医,皇后娘娘请您进内殿。”
“是。”苏秋漓不敢耽搁,连忙提着药箱入内,皇后斜倚在床上,因在病中,只梳了一个简单发髻,并未佩戴任何饰物。
皇后虽然四十有余,但保养得当又有脂粉精心遮掩,素日望去不过三十许人,可如今病中憔悴,脸上的皱纹显得格外深,乍然看去,就像老了十岁。
机关算尽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来不及想更多,苏秋漓只在寝殿中央敛衣跪下,口中道:“草民崔白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凤体康健,福寿长安。”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很平静,丝毫听不出没有丈夫关心的失落,待苏秋漓起身后,又温言道:“听太子说,是你控制住了城外的瘟疫,这番功劳着实不小,本宫该替百姓多谢你。”
“草民只是略尽医家本分,实在不敢担娘娘如此赞誉。”苏秋漓深揖一礼,无比恭敬,“娘娘乃天下之母,草民能有机会照拂娘娘凤体,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望娘娘不嫌草民粗鄙。”
“你倒是个懂事的。”皇后微微点头,立刻有宫女拿了张软垫放到床前的脚踏上,随后引苏秋漓上前。
苏秋漓依着规矩在软垫上跪下,取出薄薄的丝帕覆于皇后手腕处,方才搭了手诊脉。
顾神医会在治疗瘟疫的药里加重断肠草的分量,以至于病症治好了,余毒亦会在体内不断积累,这一点早在苏秋漓预料之中,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看似精神甚佳的皇后,内里竟是如此虚空,好似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离到了表面,怎么说呢,就像一个被吹鼓了的气球,虽然光鲜亮丽,可一旦被针或是其他什么尖锐东西刺到,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干瘪下去,最终走向香消玉殒的结局。
皇后虽然不得宠爱,但执掌六宫多年大权在握,太医院里自然少不了心腹太医,怎么会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动这样的手脚而不被察觉?
难道是皇帝?
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很快就被苏秋漓否决掉了,柳丞相虽然在朝中权势颇重,却远远未到能够威胁皇权的地步,皇帝若真对皇后厌恶至极,大可以弄点更猛烈的药,寻个什么心悸的由头直接让人暴毙了就是,实在犯不着这般小心翼翼。
除了皇帝还能有谁,难道是南宫宸?似乎也没听他提及过。
不对。
苏秋漓的手突然一紧,因为就在刚刚,她明显感受到另一个细微的脉搏轻轻跳动了一下,皇后并没有怀孕,本不该有这样的情况存在,难道是……
不知为何,苏秋漓脑海中立刻闪现出那日在城亲王府遭遇蛊虫袭击的一幕,难不成皇后早早就被人下了蛊虫而不自知?
这样的想法如电光火石般在苏秋漓脑海中一闪而过,为着
稳妥,她又仔细诊了许久,过了一会儿,果然又见那个小小的脉搏跳动了一下,如此,算是基本肯定皇后体内有蛊虫存在,方才慢慢收回手。
刚要说话,却是南宫麟先一步急急问道:“崔大夫,母后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看南宫麟的神色举止,就知他对蛊虫之事一无所知,只不好确定是顾神医没有诊断出来,还是故意隐瞒。
“太子殿下多虑了。”既无人提及,苏秋漓也不想说,只是避重就轻地把顾神医给卖了,“娘娘身子并无大碍,不过……如果草民没有猜错的话,顾神医开的药跟草民一样,都有一味断肠草在里面,用这种草药来祛除瘟疫之毒十分奏效,却也因药的分量跟个人体质不同而导致毒素有所残留,如今娘娘体内尚有少量余毒未清,待草民开几服药调理一番,便不碍事了。”
其实,以顾神医的医术,即便缺乏经验一时想不到有蛊虫存在,也该明白以皇后如今的身体状况顶多也就熬个年,根本也没有再下药的价值,不知道他是真狠毒了皇后容不得她多活一天,还是有别的打算。
听到这话,无论皇后还是南宫麟都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只是相互对视一眼,由南宫麟出言道:“顾神医说母后身体虚弱,若用猛药来逼毒只怕会适得其反,需要循序渐进,难道崔大夫有更好的办法?”
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