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精瘦的脸上原本就没有多少肉,随着眉头深锁,更是如菊,花般拧成一团,“你的意思是,把尸体刨开来看?”
倒不是他能力不济,只是死者为大,尸体的完整性便显得尤为重要,几乎没有亲眷会同意解剖尸体,以免让九泉之下的死者魂魄不安。
“这便是糊涂话了,解剖尸体会让死者魂魄不安,难道查不到真凶含冤莫白,魂魄就能安了?”
这话并不是苏秋漓说的,当然,更不是张卓,而是从堂外轻飘飘传来的。
苏秋漓唇角嚼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只觉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那家伙,原本就是个最爱凑热闹的主儿。
心里的念头还未转完,那道熟悉的浅紫色身影便卷着呛死人不偿命的浓香扑面而来,苏秋漓向来不喜香料的味道,哀怨地瞥了南宫宸一眼,下意识地屏息后退。
南宫宸“美名”在外,别说张卓,就连京城百姓也少有不认得的,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众人齐齐跪下请安。
“都起来吧,起来吧!”南宫宸心情很不错,慵懒地朝众人笑了笑,随后竟亲自虚扶了张卓一把,“本王闲来无事出来走走,见你这京兆尹府似乎热闹的很,就过来瞧瞧,张大人不会不欢迎吧?”
冷不丁横卷进来一个身份不明实力莫测的苏秋漓,就已经够让张卓头疼的了,怎么可能希望再来个‘天大的麻烦’,只是这样的大实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宣之于口,只恭谨行礼道:“宸王殿下千金之躯亲临,实乃让整个京兆尹府蓬荜生辉,如何会有不欢迎之说。”
“那就好。”
见南宫宸很好说话,并未找麻烦,张卓悬起来的心稍稍安定些,连忙把南宫宸往上首的位子上引,“殿下请坐。”
“本王只是看个热闹而已,如何能喧宾夺主呢?”南宫宸手中的折扇轻轻挥了挥,乘风会意,立刻着人搬了把精致的金丝楠木椅子进来。
张卓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价值万金的楠木椅从自己面前挪过,要不是年纪不算太大,只怕会立刻喷出一口老血来。
看热闹的见的多了,可谁见过看热闹还自带座椅的?简直就是‘有组织有预谋’啊。
苏秋漓倒是习惯了南宫宸的不按套路出牌,只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心想跟这家伙比起来,‘吃瓜群众’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南宫宸仿若没看见苏秋漓,苏秋漓也乐得暂时把他当空气,只神色如常地站在旁侧,就连一直咋咋呼呼的韩庭文,也像个被锯了嘴的葫芦,默不作声。
见韩庭文总算还有些分寸,张卓心底再次暗暗呼出一口浊气,稍稍斟酌片刻,将案件由来捡重点跟南宫宸回禀了几句,遂拱手道:“殿下英明睿智,微臣叹服已久,只是碍于殿下太过忙碌一直未敢登府求教,今日既有幸得见,还请您稍稍指点一二,微臣感激不尽。”
说罢,深深揖了一
礼。
“原来是这么回事。”南宫宸并未推辞,只稍稍抬眼看了看韩庭文,“为了一个下人,将亲哥哥诉至公堂之上,可见韩公子正气凌然,深明大义,若本王不能主持公道,岂非让人寒心?”
南宫宸的‘善解人意’让韩庭文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露狂喜,连连拱手道:“宸王殿下英明,还请殿下清断!”
苏秋漓眼角轻扫,见韩庭和跪在地上的身子僵了僵,但到底没开口为自己喊冤,只继续沉默不语。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可堪大用。苏秋漓暗暗想。
“好说,好说。”南宫宸还是那副慵懒模样,他似乎才想起有苏秋漓这么一号人存在,悠悠问道:“本王适才离得远,未听真切,你说能从深层刀口判断出作案凶器?”
“是。”苏秋漓也不谦虚,只屈膝福了一福,随后道:“只是在这之前,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什么?”南宫宸微微挑眉。
他怎么不知道这丫头还懂得破案?倒是小瞧她了。
苏秋漓看了南宫宸一眼,并未答话,只把目光落到韩庭和身上,“韩公子,这把刀在被衙役拿走之前,是否始终在你手里?”
韩庭和答的肯定,“是。”
苏秋漓跟仵作对视一眼,眉目间是同行才有的默契,那仵作点点头,朝张卓道:“大人,依着死亡时间推断,衙役抓到韩庭和时,伤者已经大出血奄奄一息,所以,若能证明死者腹中伤口并非此短剑所伤,便可证明韩庭和并未杀人。”
“如何判断?”张卓戴上仵作递来的手套,掀起衣服比对了一下两处伤口,眉头不由蹙的更深。
真要剖尸么?他总觉得这件事哪里有些不对。
“可以根据刀口的宽度,深度,形状,棱角等等。”苏秋漓是做惯了这些的,此时说起来自然条理清晰,“不过,这些都需要顺着伤口把腹部剖开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