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县第四高中的校长更是喜滋滋地带着几位老师前来村里送了牌匾,还拉着韩风起摆了很多看似很自然的形式主义动作,让办公室主任拍照留念,临走更是拍着胸膛保证要给30万奖学金。
平时从不联系的七大姑八大姨,这次都到场了,套近乎,拉关系,送礼物……
就连一些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人,也腆着老脸来攀亲戚,混脸熟。
连续十多天时间,在这栋老旧的房屋门前,门庭若市,前脚踩后脚,踏破门槛。
就连村里以往因勾心斗角宛若仇人的几个糟老头子,也都厚着老脸拎着两瓶酒来缓和关系。
这段时间,韩老四难得衣着光鲜,每天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待人接物,随时笑得合不拢嘴,每天早中晚更是小酒不断。走在村里村外的路上背负着双手,嘴里哼着小曲儿,腰杆挺得笔直,两颗眼睛珠子都要长脑袋顶上去了。
“哎哟喂,四哥,可算见着你了,先前你天天来串门说要和我谈人生理想,这段日子老妹我都没去跳广场舞,每天倚门而望等着你,望眼欲穿也等不到你的人,你可真是没良心……”
韩老四翻白眼:“我大孙子风起说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让我少和你眉来眼去。再说,你以前哪次见着不打击我这颗幼小的心灵,说我须发皆白,一把老骨头,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这谈人生说理想的自信都被你浇灭了。”
“四哥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之前我不是没准备好么,其实呀,我就喜欢你这把老骨头,浑身上下都是岁月的沉淀和积累,瞧瞧……多有男人味儿,让我很有安全感。”
“你这寡妇,真他娘的势利眼,不过,你若想开了,四哥我就勉为其难与你切磋一番,晚上十点,乖乖在屋里等我,记得,别锁门……”
韩老四背着手悠哉远去,嘴里哼着小曲儿,心中嘚瑟:“哈哈,我老韩家几辈子都是贫民,这下好了,我孙儿风起出息了,理科状元郎,以后看谁还敢他娘地瞧不起我韩老四。啧啧……这要是在古代,风起这小崽子可是要骑高头大马游街三日庆贺的……”
听说韩老四的孙儿考了个状元,这些天韩老四的工作很轻松,几乎就是去点卯打卡而已。
保安队长还特意买了两条自己都舍不得抽的高级香烟,还拎了两瓶自酿酒,殷勤地替韩老四值守在工地大门口,点头哈腰地招呼:“韩老哥你早点儿回家,多陪陪家人,过两天我闺女放假回来,我杀鸡宰羊,到时候你叫上风起到家里吃顿便饭,也好让他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哈哈,队长有心啦,你家闺女长得丰姿水灵,一看就是旺夫相,该大的地方特别大,准是生儿子的主,回头我让万里和小丫头多沟通交流……”
“韩老四,你……大爷的。”
夜色如水。
二楼的一个房间中,韩风起以‘天盘式’坐于床上,呼吸深、细、匀、长,极有规律。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
“入静!”
“守一!”
随着极有规律的呼吸节奏,不知不觉间,韩风起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生奇妙的变化,分裂又重组,似在刹那演化着天地规则的生与灭……
院中。
韩老四抽着旱烟,坐在蟠桃老树下,烟雾缭绕,儿子韩擒龙八年前失踪,嘴上随时骂逆子不孝子,但心中不难过是假的。
虽然没有任何死亡证据,但九成九是已不在人世了,否则怎么会音讯全无。
回想这些年辛辛苦苦把两个孙儿拉扯大,风里来雨里去,每个月馒头啃了不少,连顿肉都舍不得吃,多少辛酸苦楚一下子涌上心头。
自己已然花甲之年,村里其他花甲之年的老人,膝下儿孙满堂,精神抖擞,每天喝点小酒下下棋,跳跳广场舞唠唠嗑,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哪像他,满脸沧桑,须发皆白,老态尽显,这份悲哀,定是上辈子造了大孽。
吧嗒两口旱烟,仰头吐出一连串的花样儿烟圈,韩老四侧目瞅见二楼窗户还透着灯光,心中美滋滋的。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孙儿韩风起总算是争了口气,大西南省的理科状元啊,前途不可限量,这些天来道贺恭喜的人都快要挤破门槛了。
就连之前嫌弃他的王寡妇都主动送上门,可谓是人生的第二春天来临,估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脱单。冬天热炕头,回家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吃上口热乎的。
幻想着未来的生活,美滋滋的,甜蜜蜜的。
这下算是要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仅是韩老四,韩万里这些天也时常不见踪影,身边狐朋狗友多了不少,随时专车接送,进城吃喝玩乐,好不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