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晏承书第二次使用这个道具,第一次只是好奇,顺便试试效果,现在这次,才是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
晏承书笔墨挥毫,丝毫不曾犹豫地画出无数座山川,然后在旁边批注地址,接着是大大小小的线条。
如果说齐烨这个自小关在皇宫里的帝王只见过这些地名的话,穆阳则是这些地方的亲历者。
他们穆家乃武将世家,所有子弟在成年之前,都会由家中长辈带着游历江山,以了解所有作战地形。
晏承书所绘,分明是齐国的地图。
晏承书不会画画,只是学了那么久毛笔,触类旁通会了一些。胸中有丘壑自带的绘画功能虽然只在画山上面有建树,但两者相结合,瞬间让他在画画上面的造诣高了许多。
至少现在手下的东西,一眼望去,能让人清晰分辨出来哪里是哪里。
他胸中有丘壑,不光是光环带来的效果,还有系统呈现在他脑海中的3d画面。由他所绘的地图,雄奇瑰丽,气势磅礴。
他眼界高,不知道自己这一手产生的效果有多惊艳。
那张寡淡到平平无奇的脸骤然升起的光华无人能比,穆阳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以及那双丹凤眼里无人能打扰的沉浸,蓦地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我不如他。
他终于亲眼所见晏承书下笔时的风姿,果然如他猜测般潇洒。
只是不论是气度,还是这提笔就能轻易绘出齐国地图的能力,他全都不如晏承书。
当初他一直觉得晏承书不过是生而逢时,再加上一些趋炎附势的小聪明,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现在看来,能当上丞相,晏承书又怎么会只是个贪污弄权、趋炎附势的小人。
晏承书胸中有丘壑,提笔成世界,他不如他远矣。
“看这里。”
穆阳脑海里奇怪的想法正在升腾,被晏承书的声音打断。
穆阳迅速回神,看着晏承书手指指着的地方。
那是丰兴郡,是所有受灾郡县里,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大郡。
晏承书重新拿起一只朱笔,在地图上数个地方画圈。
“这些地方,正在全力修建水渠。”,
晏承书说着,将画圈的地方用朱笔以曲折的线条连接起来。
他想解释,喉咙却突然涌上一抹腥甜,他反应很快,迅速转身,只是那口喷涌地鲜血还是有几滴不自觉沾染到了宣纸上。
他佝偻在一侧,无暇关注宣纸上的血液,爆发出前所未有地剧烈咳嗽。
他仿佛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攥着朱笔那只手紧紧握着,骨节泛白,点点血花溅在上面。
但即便是这样,他身上那海纳百川、气吞山河般的气度却半分不折。
这样一面,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
哪怕是他亲爹,穆国烈任大将军一职,站在最高的看台上,向二十万大军下达命令的时候,他都未曾见过这般风采。
晏承书咳了许久,穆阳倒了水给他,才得以漱口。
看着晏承书单薄如纸般的身躯微微颤抖,穆阳恍然想起,按时间来算,晏承书只剩八天不到的生命了。是他亲自让人去打听的毒酒。
穆阳比齐烨见得多,在晏承书的朱笔堪堪将地图上所有红圈连接后,他脑海中迅速回忆起这几个地方的地形。
这些郡县一路向北,径直延伸到康州……和已经被晏承书卖给乌国的郢州。
晏承书画这些线是什么意思?他说这些圆圈所在地正在全力修建水渠。
穆阳不得不以洪水爆发后的眼光去看那些在他们当初看来无异于烧钱窟的水渠。
总不能说,那些水能从南引到北吧,这不符合地形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