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勋没有料到张?竟敢如此不给他面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忍不住低低冷哼了一声。
张?走过去向玉真见礼,玉真犹豫了一下,正想让人给张?调换一下坐席,却见张?已经坐了过去。
因为同为年轻一辈,所以张?的坐席也安置在这一边,紧挨着杨勋和陈和。
……
……
饮宴还是那番套路。先是玉真做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阿不思父子发表“感言”致谢道场宾客,然后歌舞乐起,靡靡之音充斥于全场之中。
张?淡然趺坐,自斟自饮,很少与周遭的权贵子弟搭腔说话,偶尔与裴徽笑着谈谈心。
陈和一直冷视着张?这边,他心里其实颇有些诧异:这张?明明是依仗杨家权势起家的人,最近又有杨国忠亲自向皇帝举荐为官,但他对杨勋的态度又何以如此淡漠;而反过来说,杨勋对他似乎也并不怎么买账。
杨勋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一来是因为张?之前不识抬举拒绝投入杨国忠门下,别人不知杨家人“甘苦自知”;二来是今日张?没有对他逢迎一二,态度甚是倨傲。
但这股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杨勋见阿不思的儿子被皇帝刚册封为中郎将、河西兵马使的阿斯那笑吟吟地举着酒盏走过来,竟然向张?拱手见礼,“子瞻老弟,承蒙捧场,感激不尽。”
第078章真性情真风骨
第078章真性情真风骨(第三更求收藏推荐)
张?笑着起身还礼道,“阿斯那将军,你我在长安重逢,乃是喜事。当痛饮三杯!”
阿斯那粗犷地朗声笑着,“然也。当与公子痛饮三杯!”
两人站在那里相饮,引来不少关注和疑惑的目光,不知道阿斯那这个胡人怎么又跟张?扯到了一起。
“子瞻老弟的提点救命之恩,阿斯那终生难忘……他日若是有用得着某家之处,阿斯那万死不辞!”阿斯那再次躬身为礼,“吾等来日方长,容某家徐徐报之。”
阿斯那转身离去,张?望着阿斯那的背影,也笑着准备归坐。突然见杨勋那阴狠地目光投射过来,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敛去。
陈和在一旁见两人似乎要“摩擦”出些许火花来,不由心头一动,当即竟向裴徽啧啧笑道,“裴公子,令师如今春风得意马蹄疾,在这长安城里,这风头年轻一辈中恐怕是无人能及了……”
裴徽皱了皱眉,知道陈和心怀叵测有意挑起杨勋和张?的矛盾,就没理他,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就扭过头去。
张?也听见了这话,心里冷笑着,却是神色不变地径自举杯遥遥与对面不远处的王维致意,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他的这番淡然姿态,直接诱发点燃了杨勋心底那一丝渐渐膨胀起来的心火,他重重地放下酒杯,回头扫了裴徽一眼皱眉道,“裴徽,汝好歹也是杨家子弟,要多顾及一下杨家的颜面,不要整日里跟在人家背后被人当猴耍才是……这等攀龙附凤的无耻之徒,言过其实,某劝汝还是远离一些的好!”
杨勋虽然没有题名道姓,也没有直接冲张?来,但傻子都能听明白,他这“数落”嘲讽的就是张?。裴徽脸色一变,有心反驳,但他嘴拙脸皮又薄,一时间虽也激动得满脸涨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张?慢慢放下手里的酒盏,回头来望着主动挑衅的杨勋,眸中闪过一丝鄙夷和冷漠。
杨国忠固然如今气焰冲天,很少有人敢招惹,但张?却不怎么拿他当回事。如果要说这大唐朝野上下有真正不把杨国忠和杨家人放在心上的人,必是张?。
杨国忠的权势再大,但维系的时间也不长,前前后后不过是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安史之乱爆发不久,杨国忠也就走向了穷途末路。
不要说有皇帝的暗示在前,张?知道自己的仕途已成定局;而纵然是没有皇帝的暗示,他也断然不会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向杨国忠妥协。至于向杨家讨好献媚当奴才,那绝对是更加不可能了。得罪杨国忠又能如何,大不了等上几年待安史之乱过后再出仕为官,反正自己还年轻。
一念及此,张?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地向裴徽微微一笑,“裴徽,有些话不必放在心上。男子汉大丈夫,人生在世只要站得直做得正,又何惧那些流言蜚语?”
“至于说攀龙附凤之徒,这长安城里还真是有不少……李家得势跟李家,杨家得势追杨家,明明是奴才却偏偏装得清高,且看某些人趋炎附势的嘴脸,真是白瞎了父母所赐的这幅面皮。”
张?话语锋利,不屑一顾的目光从陈和身上扫过,陈和陡然涨红了脸,嘴角轻轻抽搐起来。
“其实这年头,投机钻营攀龙附凤也是一种本事……不过,得势之后还是要多想想,今日之荣华富贵、今日之锦衣玉食,究竟是从何而来,亦要衡量一下自家到底是有几斤几两,该装的还是要装,不要太过得意忘形暴露了市井流氓的本性……”
张?轻描淡写地说着,倒是把一旁的裴徽说了一阵汗颜。
张?把“攀龙附凤之徒”又抛回来还给了杨勋,语含机锋,嘲弄的是杨国忠投机钻营的从政“履历”,虽明知张?嘲弄针对的是杨勋,但也为杨家人的裴徽听着也是“与有羞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