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秋的耐心不多,他从生下来就是被捧在手心中护着的,哪怕上山学艺也没有任何人给他使过这招拖时间。
大隆也讲完了自己的遭遇,因为人证和身上的伤口俱在,一时不好反驳,于是县令大人又玩起了那一套。
翻阅状纸,犹豫,询问大隆:“主人家不会随便伤害下人,你定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出来吧?”
见大隆喊冤枉,又说:“此事也有争议,那再听听下一个吧。”
下一人上前重复此道。
一上午的时间县令大人也不过审了六人,什么结果也无。
最早跪下的牡丹双膝已经跪的肿胀起来,腰也疼的不像话,却只敢老老实实的听着一动不敢动。
奴仆们集体来状告主家本来就不多见,衙门口等着看热闹的人围了不少,见是这样的结果心中了然,也都散去了。
吴清秋知道自己输了,这一上午的时间就已经足够那些人去准备好伪造的人证物证和脱罪的方法了。
只要能有一点说的通,这县令大人都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他想带着人回去了,亲眼看清这样的形势比亲耳听到更让他难受百倍。
堂上高高坐着的大人变成了一张纯金打造的虚假面具,从上至下嘲讽他的无知。
但这里可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县令大人硬生生的听了一天,知道太阳快要落山才说明日再审。
躲在人群后面的陆修三人也早已经明白了如今的形势。
陆修再次建议道:“这里有三百三十一人,将这消息散布出去,说如果少了人就是遭到了主家的报复和暗算,咱们就歇息在府衙门前,哪都别去,这几天就不会出事。”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发生了这样的事,很难保证有钱有权的贵族们不会趁他们回去的路上准备好暗杀。
起码能死一个是一个,没有人在乎下人们的命,时间长了就死光了,无人记得无人在意了。
众人就歇在府衙门前的空地上,木知为牡丹一下下的舔舐膝盖,那里已经是青紫一片肿的老大,光看着就觉得疼痛难忍。
牡丹感动的泣不成声,又不敢放肆的大哭,压抑的声音在府衙门前徘徊。
路上一直有行人穿梭,好奇的看着他们,金樽城的夜生活在众人面前展开,却照不亮这一方天地。
奴仆们躺在地上小声聊天:“我们竟然也有胆子做这样的大事,就算永远这样没有接过我也不后悔了,我早就活够了。”
“我想在死之前杀几个贵族的老爷,那些酒囊饭袋其实没什么本事,就是护卫多些。”
“小点声,头顶上修仙的听见先把你杀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聊主人家的奢侈生活,聊自己身边突然消失的同伴。
陆修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仙师你知道吗,我们每一天醒来都会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看着身边人被主人家一个一个的送出去,或者派出去做活就再也没回来的,甚至有天睁眼身边的朋友就不在了。”
“你知道这样的感觉有多痛苦吗?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和奴隶,偏偏大人们最不愿意的就是在奴隶身上花钱。”
他们长了腿,能跑。可是跑出去以后呢?没有钱没有容身之所,金樽城又不容许没有主家文书的奴隶出城。
他们会在城中挨饿流窜的日子中被守卫一个个的找出来,然后折磨一番再受尽屈辱的被杀死。
他们越聊越绝望:“再厉害的修士来了这都使不出灵力,如今有吴大侠和陆大侠愿意来救咱们,也都有心无力。”
“希望下辈子别再叫我做人了,我再也不想洗那永无止境的衣服了。”
“我也是,我想当小鸟,呼拉一下就从城门飞出去,哪怕饿死在荒郊野岭我也不愿意被打死。”
吴清秋一言不发,他找了个石墩子正在上面飞快的写信,写了一张又一张,面容愤恨的像是要将石墩子都捅个窟窿。
陆修凑上前去看,发现他竟然在给王城写信,开头竟然直接写这是给当今陛下的。
“四师弟你冷静些,金樽城能到今天这样,王城的陛下会不知道吗?”
吴清秋写完了最后一张纸,拿起来好好的吹干对折:“我怎么冷静?我不能冷静!我要他看看自己有多昏庸!他知道还能这样放任?”
咸鱼劝道:“师弟啊,不是我说你,我一个人小猫都知道普通人的信怎么可能送到陛下面前,你怎么比小猫还要单纯啊?”
吴清秋邪魅一笑:“小猫,确实是你太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