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多虑的三角眼转了转,变成慈爱和体贴。
他拄着拐杖,走到谢绾和李承赫面前,仰头看着他们,叹道,“二牛家里着了火,院子都烧光了,二牛也不知所踪。”
“本以为你们也跟着无辜受难,老夫心里头又羞又愧,不曾想,你们竟有别的际遇,没有出事。”
“看到你们平安,老夫便也放心了……”
“唉,想到你们进村那日,一个弱女子背着一个病人,步履蹒跚,病人差点没命,好在赵大夫妙手回春,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
“看你们的举止言谈,便知你们是富贵人家出来,没想到竟和驻军相识。”
“今日过来,是道谢来了吗?”
三爷摆摆手,拄着那雕刻着狮头的拐杖,无奈道。
“赵大夫去山里寻找药草了,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只怕你们只能来老朽家中喝个茶了。”
真是好话坏话,全让他说了。
谢绾坐在马上,手扯着缰绳,淡笑不语。
李承赫眸光深晦,“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赵大夫救命之恩,我自要报答。”
“村子里这半个月的收留之恩,李某自然也当尝报。”
“三爷,李某寻了一处好地方,管吃管住一日三餐茶水伺候,全村老少皆可以一同前去,若您不嫌弃,带着村民收拾收拾,一块上路吧。”
三爷猛地捏住手中的拐杖,眼底尽是凶戾。
“敢问,在哪?”
一旁的李乾脆声道:“老爷子,还能是哪?自然是县衙的地牢之中啊!”
三爷面目狰狞,看谢绾跟李承赫的眼神,跟看狼心狗肺的畜牲之辈一样。
“这就是你们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早知你们会反咬一口,你们就是死在村子外头,老朽都不会看一眼!”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谢绾眸光清冷,语气平淡,“你救我们,又安的什么好心思了?茶水里的春药算什么,真以为我喝不出来?”
此话一出,李乾先变了脸色,失声道,“婠嬷嬷,我要有妹妹了?”
谢绾脸色一黑,回首给他一个爆栗,而后狠狠瞪了李承赫一眼。
李承赫清了清嗓,虽然心里对李乾的提议表示赞同,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给儿子使了一个少说两句回去再说的眼神后,劝解道。
“童言无忌,你别想太多。”
谢绾冷哼一声,又看向那面色来回变换的三爷。
“若真是正经村子,又岂会囚禁着我们夫妻二人……”
“我们二人。”
她改了改自己话中的缺漏。
之前为了方便行事,这才谎称和李承赫是夫妻,二人言语之间,也多亲昵伪装。
如今既已逃出生天,再谈夫妻,就太荒唐了。
如今的谢绾,跟李承赫既无夫妻之情,也无夫妻之实。
一旁的李承赫听她话音转动,便知道自己再也当不了假丈夫了,眼底的憾色一闪而过,看向这被火烧之后,满目狼藉的村庄。
若不是这村子里的人,个个怀揣狼子野心,他倒宁愿多病些时日,在这里住的久一些。
鸡犬相闻,朝夕相伴,人前夫妻,人后夜里睡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