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庭悬在喉咙的心倏地落回胸口,缓慢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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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灼的炭没有一丝烟气,将不甚宽敞的房间烘的温暖亮堂。
床头摆着两盏罩纱灯,光投在书卷上,翻书的人咳了声,顺手揉了揉腿,上面覆盖的厚毯子很热,但此时仍旧有点疼。
外面一定下雨了。
他掩着唇,从案上捏起茶水灌下,听到脚步声,亦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等着。
先是一股药味,紧接着便看到雪青色披风,他抱着手炉坐在对面,瞥了眼炭炉和烛火,开口:“再过些日子,便能离开京城了。”
一声低笑。
“我不明白你为何背叛顾家。”
顾云庭冷眼睨着,不疾不徐:“不是背叛,是可怜张皇后,不想叫她死不安宁。”
提到张皇后,捏书的手指攥紧,那人终于抬起头来,白皙清秀的面孔瞬间染上愤怒:“不觉得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不觉得。”
顾云庭掀开眼皮,继续说道:“人不是我杀的,但你是我救的,仔细论道起来,我是你的恩人。”
萧昱冷笑着颤抖,“你是顾家人,难道不想跟你爹一样,坐在那个位置上?”
“没想过。”
“没想过?那你为何要襄助顾辅成谋反?!”
“因为即便没有我,他也会走到这一步,早晚而已。”顾云庭难得有耐心,坐着安静的答复他的疑问。
萧昱皱起眉头,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彻底绝了萧家后路。”
顾云庭忍不住扯了扯唇角:“那我何必兴师动众救你出来,当初在掖庭便会了结了你。”
“你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救我!”萧昱压抑着歇斯底里,眸中泛起憎恨,将书一把摁在掌下。
“我说了,可怜张皇后。。”
“你莫要敷衍我,我不是那三岁孩童。”
顾云庭抬眸望向他,又看了看他的腿,问:“你这几日在院里练习走路,怎的还去不该去的地方?”
萧昱被点破,咬着唇不吭声。
顾云庭又道:“余下的日子里,你不要去打扰她,也别挑战我的耐心。”
萧昱倔强的昂着头,似乎并未听进去劝阻。
两人年龄相差无几,从前的萧昱谦和温润,举止谈吐极为有礼,承袭了张皇后的端庄宽仁,又勤学好问,教过他的先生无不称赞,最难得他有一颗平和的心,不管境遇如何,都能从容坦然。
顾云庭救他,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怜惜,不忍。
“你好好活着,或许有一日可以把江山夺回来。”
他起身,欲离开。
萧昱一把拽住他的披风,瞪圆了双目问道:“你是何意思,是要我杀了你爹抢回萧家的东西吗?”
顾云庭轻笑:“你杀不了我爹。”
眸光一转,声音压低:“但你比我爹年纪小,只要撑着活过他,还有一线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