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尧手指剧颤,早已泪流满面。
“牢里那三年你知道支撑我活下去的念头是什么吗?”
连织仿佛陷入回忆里,“每回煎熬甚至想寻死的时候,我都在设想你和沉希的死状,在想我出狱之后要怎么弄死你们。我要在你们车底安装炸药,让你们连全尸都没有,或者等你落单的时候我一把刀扎进你的脖子,男女之间力量悬殊那么大,有可能我还没近身就被你制服了,所以我得提前去买瓶硫酸。”
“当然最让我觉得痛快的死法是让正义和法律制服你们,是我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你们被击毙,这样整个世界面前你们都是恶,永远没法翻身。”
眼泪混着霍尧的笑不断往下落,他声音沙哑:“那你最后怎么杀我的?”
身后久久的沉默。
“没杀。”
连织轻轻摇头,“现实里哪有什么奇迹,我和你们的生活隔得太远了,够都够不到,甚至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多看阳光,就被拐走了。
我在边境那几年进会所做小姐。我的伟大宏图还没有实现一步就先受不住自杀了,到死你们都活得很好。”
泪水湿濡,沿着连织的脸蛋不停冲刷,无论她怎么抹都抹不完。
她也想原谅,她也想像孟澜老师那样将过去抛之脑后,去接受放下后的生活。
可那个深陷泥潭,根本爬不出来甚至一把毒药了解生命的姑娘怎么办?谁来替她讨回公道?
她是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她在温暖里重新懂得了爱。
可那个女孩却永远倒在血泊里了,谁又有权利替她去原谅?
“所以霍尧。”连织抹掉眼角的湿润,“我们之间,要么你杀我,要么我杀了你。”
她脸颊朝向窗外那边,不曾看见门口背对着她的男人他早已经佝偻下去,他颤抖着,脖颈青筋暴起,面容绝望而撕裂。
他无声地嚎哭,却没有发出一声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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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
沉祁阳还没清醒,腿部就传来剧痛,他渐渐睁开眼,四周潺潺溪流从他腿部穿梭而过,一根残桩直接贯穿进他小腿。
而不远处的男人已经成了一滩尸泥。
下来的时候沉祁阳被参天大树挡了一道,继而便失去意识。
四周遮天蔽日,沉祁阳尝试挪动腿,却瞬间满头大汗。
挪不动,底下的根早已身下扎进了泥土。
他手探向木桩,咬紧牙关发出颤抖的嘶声,竟徒手想要将它从腿里拔出来。血一股股渗进木头里,染红了土地。
大汗沿着他太阳穴暴起的青筋砸落,竟缓缓拔了出来。
顿时血流得更为汹涌,他脱下t恤,沾湿冰水后直接在小腿上死死绑住。
然后他步步朝雨林外走,每走一步他就紧紧掐着树桩,像是能把树都生生折断,身后的血迹已经蜿蜒了一地。
直到走到阳光充足处,直到手里的工具已经足够多。
沉祁阳才蹲下来,木枝放于相对干燥的木头之上,飞速旋转摩擦,准备钻木取火。
然而这附近有水流,木材过于潮湿久久不见火星,而不断流失的血液正悄无声息提醒着他生命的流失。依稀阳光洒在他脸上,几近惨白,下颌也不断的滴着冷汗。
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
不甘心以后她的生命里再没有沉祁阳这个人,不甘心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如果就这样下黄泉,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灵魂生生世世都不会安宁。
沉祁阳咬紧下颌,眼眶猩红,哪怕麻木得几近晕厥,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止。终于,木屑飞溅里有火星零星燃烧起来。
潮湿的木棍缓缓堆于上方,不完全燃烧导致的滚滚浓烟缓缓朝上方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