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二十五,又是逢五的日子,这天又轮到了王先骏所在的乡镇赶集。
赶了一个大早,王先骏蹬着三轮车出门。
到了地方,他从后车厢的角落拿出一块抹布,擦干净车身上落的灰,车把手也擦得亮亮的。
买来的三轮车才骑了一个月,车身就已被蹭了几道口子,磕掉了几块指甲盖大小的漆。
这可把陈桂英心疼的,昨天她看着那掉漆的地方摸了又摸,像是多摸几遍就能重新长出来漆一样。
周围的叫卖声和议价声传入耳中,集市渐渐热闹。
清早的风吹在脸上,冰凉清爽,也吹去了王先骏身上的疲倦,整个人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
王先骏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乡里乡亲,说着一口地道的乡音。
有些从周边村子过来镇上赶集的人,王先骏之前上门去他们家里买过货,和他们打声招呼,多聊几句,聊着聊着也有两三个问这摊位上的鞋子和袜子。
没过多久,来集市的人越来越多,王先骏的三轮车旁边聚了五六个小孩。
这群小孩自然不是围着王先骏的摊子,而是在等旁边的炸米花那一声“嘭”响。
王先骏的三轮车,今天停在炸米花的师傅旁边。
这些天王先骏去赶场的地方卖东西,每回都会遇到这位炸米花的陈五虎。
炸米花的师傅叫陈五虎,家中排行第五,名字带虎却不属虎,而是他出生时,家里希望他像虎一样勇猛,健康平安长大。
陈五虎总是戴着一顶黑色毛毡帽,裤脚上经常沾了灰一道、白一道的痕迹。
这会,陈五虎一手转动着炸米花机前的方向盘,熟练老辣,一手控制着下面的风箱,眼睛一眯,心中便已有数。
又是几声清脆的敲击声响起,陈五虎大声喊:“让让,要出炉咯。”
围观的小孩退开,两人退到王先骏的三轮车前,一个胆子小些的,绕道了三轮车后,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眼睛却好奇地往炸米花机看去。
“嘭”的一声,“米花出炉咯!”
小孩围着一拥而上,王先骏看着这场面笑了。
“哎哟,先骏呐,真的是你!”一道熟悉的大嗓门传来。
王先骏抬头一看,皱皱眉头,来人正是张丹的亲妈,林珍花。
林珍花的视线扫视过王先骏的三轮车,又在那鞋子上停留片刻,再看向王先骏,笑吟吟地:“哎哟,这是当老板啦,厉害厉害,生意怎么样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先骏点点头:“妈今天过来啦,我这是小本生意,生意一般,妈去家里坐吧。”
林珍花笑笑:“我看你这生意还可以啊。”
刚好这会来了人,林珍花一脸满意地点头:“先骏呐,你先忙吧,先忙你的,我去看看亲家。”
说着,林珍花带着埋怨地语气说道:“你说你这孩子,亲家出了事,你们要留在家里照顾亲家,不能出去打工,就跟我们说啊。”
“你们留在家里做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句,跟我们说了,我们也好帮你们搭把手啊。”
旁边的婶子一副热心肠,随口接了一句道:“这怕是为了不麻烦你们吧,孩子不想让你们操心。”
林珍花笑吟吟地应了:“是哦,孩子们不想麻烦我们,有孝心,孝顺,我跟你说啊,我这姑爷厉害,是个有本事的嘞。”
那穿枣红毛衣的婶子笑着应声:“那肯定是有本事的。”
王先骏扯出一个笑,没有搭话。
他知道,只要他一搭话,林珍花便有无数的话等着他,顺着杆就爬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