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是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异常的合拍。
若真说有什么是常遥最是欣赏的,还是莫随在音律上的造诣。
二人时常合奏,临湖之上,抚琴吹箫,风摇岸柳,乐声阵阵。颇有古时高山流水之意。
常遥只说,若莫随再悉心些,一手淮音名震京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莫随却摇头,带着些许苦笑。
世间有喜爱音律者,自高雅天成。可也有不喜音律者,只觉不务正业。
而莫随家里,便是后者。
只听言语里,莫家也是个书香世家,母亲亦是望族贵女。长兄自幼被视为接班人,亦不负众望,苦读诗书,亦是经纶满腹,颇受赏识。阿姊虽未女儿身,自幼接受的教育亦不比男儿少上半分,未及笄之时便是京都贵女里的佼佼者,才女之名远扬。
可前两个有多骄傲,最后一个便有多糟心。
莫随幼时顽劣,书本于他不过是瞌睡时的枕头,笔墨不同,气走了无数先生。家里一度看开,见他活泼,便想着送去军营,走武官的路子,不出三日便被军营送了回来。说是带着一众新兵挖坑烤肉,甚是离谱。
于莫父来说,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家中结苦瓜。
可这“苦瓜”偏偏自得其乐,一众数落皆是不听,心态好得很。
好在家中有长子撑着,如此这般,倒也随他了。
只说出去游历一番,多长些见识,待时日久了,便能稳重些了。
这便是莫家对莫随最大的退让了。
可这番退让,绝不包括莫随习音律的。
所以莫随总说父亲古板,在莫父眼中,音律,取悦也,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若说女子习乐,只涂个生计,于男子而言,也不过闲时消遣罢了。若是男子习乐,有失体统不说,前途堪忧,实乃负了家中一番教养。
所以莫随其实擅乐一事,生生的瞒了下来。
“我在家时,从不将淮音示人。”莫随抚着长萧:“此等名器落于我手中,不能得以示人,实是委屈了它。”
常遥能懂他那番心境,早期抚琴之时,他也曾受过许多冷嘲热讽,更有甚者,将他比作妓子,污秽不堪的言语犹如铺天大雪。直至后来,他一夜成名,又受皇恩,这才平息了些。
“物自随主,名震天下奏不出佳音,则暴殄天物,是以,物尽其用才好。淮音在你手里,不算委屈。”
莫随有些感激,爱好音律与他而言,自是小心翼翼。如今有这么一位知己,又是一方名者,这番相慰,自是受用。
对他而言,常遥像是兄长,虽不会嘘寒问暖,却能看懂自己那份萧瑟。更多的事理解和共鸣。抚琴之时,只端坐在那里,为自己谱了一个世界,没有嘲讽,轻视,赞美,奉承,自成一方。可合奏之时,更像师长,总能点出不足之处,加以修饰整改,果然大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