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怔怔凝眸瞧他侧脸,“我的话,什么时候,队长念得如此深刻……”喃喃念道。
鸡皮疙瘩起了全身,恸动的哀悦,在冷风中狂涨攀援,仿佛一个醒不来的噩梦。挣不能的枷锁缠绕在欲裂的头部,疾风越吹越劲,越演越烈。
“对不起。”
情,随着滴落尘土的深深鞠躬。
*
“刚才我情绪过于激动了,有对不住的地方我给你们道歉。”护士长捏着皱巴巴的纸团,抹了又抹未尽的泪痕。
态度缓和了不少,“我算是阮主任的好友吧。她离世噩耗的打击憋在我心里真的喘不过气,发泄出来还累及无辜的人。”
无奈抱歉地撇了撇嘴角,“你们是想问我,笃定选择报失踪的缘由吧?”勉强勾勒个苦笑的轮廓。
“其实说来这或许是阮梅在自救吧。”
轻飘飘的细雨,顺着风儿旨意,拂过行走的人脸桃花上,砸向娇气薄弱的眼波如水。光挣出云朵的束缚,空撑着虚架子的耀眼。
一时顷刻,并不知道,迷了眼的究竟是亲吻眼皮的雨丝,还是天上晕染开的光圈。
陆诚疑惑地连声追问几句,“您为什么这么说?”“自救是什么意思?”“难道阮主任早有察觉吗?”
最后一句非常恳切地必要骂道:“真是该死的凶手!”
护士长吸了吸鼻涕,鼻尖一点通红通红,“是阮梅告诉我的。”
“那一天我照例去查房,走的时候,阮梅拉住了我,她对我说:‘有人跟踪她’,还没来由地嘱咐我,‘如果哪天她过了上班时间都没出现在医院,就要立即报案称她失踪遇难’。”
“我那时候不以为意,还觉得是阮梅压力太大,出现臆想;现在哪知,竟是我辜负了她信任。”
瑟瑟冷,空窗含遗憾化蝶。
像极了阵前临危受命的士兵,虽有决绝的十足战意,却到底茫然,一腔孤勇并不知该从何倾泻。
输了仗才大彻大悟惊醒,原来那些耸言,都不是虚妄。
都只是一个尽管成熟风霜的女人,对生死迫在眉睫的的自救罢了……
“我至今不明白她是怎么察觉到危机的?可我真若想明白了,也已没什么用处了……”护士长轻轻喟叹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雨弱了,绚烂的金灿余光普照着大地。一栋大厦后的左边是乌泱泱的昏灰;右边蓝天白云,好不惬意。
以一株近在眼前的繁茂桂树,四分五岔的枝干冠戴深绿萤黄的外饰,蔓延抽芽的生命,恰巧隔断了两面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见过许多生死。”
“生是狂喜,死是哀痛;我以为我,早已麻木了心智。”
陆诚和方夏都沉默了,沉默着走出市医院门诊大楼。
秋日的太阳再怎么盛大,都只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而已。
雨师收回了神通。这一日里的天气,从晴朗到阴雨再到晴朗,情绪坎坷波转这么复杂跌宕。
……
“访遍夕阳,歌遍云和月。”方夏忽然想起了昨夜刷手机时读到的话。
磅礴一句,他却是有些感伤。
阮梅生前存在的心理已不重要,生后的真相和正义才是重中之重。
是啊,生后的真相和正义才是重中之重。
可方夏还是由衷难过,替没得到救援的阮梅,替失去了诲同慈母的陈萱宁,替无力阻止的自己。
……
“访遍夕阳,歌遍云和月。”
什么时候起,大家变得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