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一房间的门锁,漫天的灰尘粉末,一股旧木受潮的腐蚀味。
迎面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熟悉的音容笑貌。
陈萱宁捏着它眉眼温柔了很多,内心一阵暖意,却转瞬即逝,笑容又被收敛隐没起来。低头清清嗓子,无表情中混杂一丝丝的悲伤、逃避、迟疑。
搁置在桌台的咖啡冒着腾腾热气,风从窗缝溜进吹动了一墙、一地的旧报纸。
她慢慢与黑暗融为一体。
房间连一条地缝都没放过,全部钉死到不透一点光,像一张神秘莫测的大口,吞噬了陈萱宁白皙的脚腕。
“砰。”
关上了门。
隔绝了城中心所有喧闹,青天白日诡异的万籁俱静,杂乱无章的一地玻璃碎渣。
尽头处一滩暗红色的不明液体,沙发下一个倒扣的水杯,满地头发狼藉。客厅的灯亮了又灭,一个人平躺着,裹入明亮侧边最暗的阴影里。
陈萱宁苦恼,再次陷进悠悠岁月中从始如一的梦魇。
既救不出父母,也救不了唐睿的无力。
小时候她就知道唐睿精神有问题。
早在父母遇害前,慈祥的父亲,用宽厚的手掌揉着她小小的脑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解释,“那个哥哥生病了,看不清别人对他的笑脸。”“久而久之哥哥就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迷了路。”
“要是萱宁愿意跟哥哥多讲讲话,带他走出迷宫,爸爸妈妈就保证每周陪萱宁在家一天!”
所以她才会一次次不厌其烦地逗唐睿,缠着他希望他多笑笑。
陈萱宁凝视着床头,被塑封起来的金边奖状,完好无损地保留住,当时她的自豪。
念及此,她懒懒地勾了勾嘴角。
可那日下午……心头画面一转,又是不想忆起的回忆。
血腥的场景已出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但当时直逼嘴巴和鼻子的食糜流体,以及无法阻止肠胃翻涌的恶心感,至今清晰。
唐睿在解剖流浪动物。
生疏的所有操作让他把环境作践得臭气熏天。
怪不得最近有几个阿姨骂乱丢垃圾。
唐睿求她别宣扬。
“你去啊。”
“你去告诉他们,你让你廖姨来打死我。”
……
冰冷的刽子手玄铁般的心肠,谁都捂不暖。他双目跳动的眸光是兴奋极了,稚嫩却又如此硬邦邦。
胡说!
廖姨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打人!
“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其实陈萱宁只想赶紧逃离,但唐睿却拉住她越走越深。
阴凉的幽静巷子,一切动静都销声匿迹,辽阔的天仰头看,也只剩下窄窄的一条缝。
陈萱宁失踪了十五分钟。
慌慌张张,不似惊恐地跑出。
萤火一样的灯光点不亮如墨般夜色,陈萱宁凌乱的脚步敲打在凹凸不平的青砖上。夏夜的闷热,不知哪里来的气味,像海鲜市场浓烈永远散不去的腥臭。忽然,陈萱宁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在地,膝盖磕到了石板的尖角,沁出一点点血丝。
她沉重地喘息着,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不紧不慢的另一个脚步声,似肉垫踩上青砖的轻巧,四只爪子拖着血肉模糊,缓缓靠近。
……
陈萱宁从梦中吓醒!
猛烈起伏的胸膛,睁大的眼睛满是倦怠,黑发红唇,全身密密麻麻的冷汗。
一滴雨忽而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