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幽深的树荫下包裹了他全身的寒冷,何旭追赶了很久终于喊停了谢澄亭匆匆步伐。
喘着粗气扶住腰,固执地死死盯着谢澄亭,犹豫地道:“你,你为什么要逃?”
“不明显吗?小警察。”
“我是杀害许应柔的罪人啊。不逃?等你们来抓时乖乖束手就擒吗?开什么玩笑呢?”谢澄亭恶狠狠答。
嘲讽意味拉满。
枯枝“喀嚓”地在脚下被踩断,何旭让了让位置,还是不愿相信,“为什么?你有什么理由去杀你的妻子?你们明明那么相爱。”
“小警察,你是不是呆啊?杀人需要理由吗?不是跟宰猪一样吗?手起刀落就可以啦。”他站在郁郁葱葱的藤蔓前,错综复杂拦住了去路。
亢奋越按捺越溢出外表,语无伦次的餍足疯狂,令谢澄亭看上去并不像个人。
“难道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她吗?”
“所有深情都是伪装,一装就是三四年?这样的朝夕相对,你真没有一丝爱意吗?”
何旭喃喃重复低语,一遍又一遍逐渐崩溃的理智。
他也说不出这些问题到底是在问谁。是远方生他养他的父母,还是面前这个实打实的恶魔?
只是想知道一个清楚的答案,或粉碎他多年的幻想,或满足他小小期望。
“没有。”
“对,其实演戏很简单。”
“我是个混蛋呐,小警察,你怎么把希冀寄托在一个混蛋身上呢?”
断了弦的残音,悠长刺耳地冲击着耳膜,像陡然骤平的心率细细线条,“叮————”压抑,失望。
是啊……
早就糟糕透了不是吗?何旭尝试释怀。
“谢澄亭,你对许应柔有亏欠吗?”他淡淡然地问道,没有了过多纠结的情绪。
话夹杂疾风灌入谢澄亭耳朵,一时迷了眼。我是人间恶魔啊,怎么可以有亏欠的情感呢?
“你知道吗?我手里有枪,我待会至少要枪杀一人,你希望是你?还是你的战友们?”话题转得如此快,转得何旭有点迷茫。
“什么?”
“我给你机会抉择,请告诉我答案。”
何旭微微侧头瞧见了远远的奔跑着寻找他的刘边清,又凝视着凶相毕露的谢澄亭。他与他这样的距离,已经几乎躲不开了,可小刘还有机会。
“我。”
“我选择我。”
饶是穷凶极恶的谢澄亭竟也出乎意料的,“为什,为什么?”
“因为……我忽然好像,彻底迷失了方向。”
“还能救下朋友,挺不错的。”
……
“我用我的信仰救迷途羔羊的你。”
“既不能选择出生,那就试着好好与一天天的平凡日子,和解吧。”
酝酿了若干时间的暴雨终于崩不住脸,猛烈地砸向烟火人间,豆大的雨点在何旭的眼窝跳舞,一片死寂。
接着降落到怒吼失控的谢澄亭身上,挣扎了很久,嘶吼了许久,也只能继续作势恶狠狠地对警察说:“这他活该的。”
像是维持什么不堪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