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快速地冲出大厅,奔上出警的四人面包车。
何旭已经严阵以待,正襟危坐地在副驾驶上。
他不信,但他要亲口问问才不辜负。
警车呼啸着而去,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在酷暑难耐的盛夏里,正义的红光和蓝光依旧显目。
香樟的树叶遮蔽出阴影,陈萱宁木然驻足原地,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水蜜桃味的很清凉,心如坠冰窖。
她现在又感受到了五年级时,那个力微且渺小的女孩的心境。没法找到坏蛋,只能张牙舞爪地恐吓一些关心她的好人。
“嘿,姑娘,听说你是许应柔朋友,要不要来送朋友最后一程?”空耳,老石拉长了声调唤她的嗓音像极了差不多年纪的陈父。
陈萱宁怔怔迷茫地抬头,爸?
慌乱地吐出糖果,手忙脚乱的拿纸包住,下意识的就跟着老石亦步亦趋。
“姑娘,你父亲有没有六十大寿了?”
往往这种情况定会跳脚得像刺猬的她,今日出奇地只是鼻子一酸,平白灭了许多气焰。
“我爸爸,五十一岁。”
……
几个小转弯后就到了专门存储尸体的停尸房。
铺天盖地的冷气扶摇直上,冲着她薄弱的天灵盖而来,一瞬间击穿皮层,贯入神经末梢,打通了奇经八脉,给予刹那间的死寂。
陈萱宁彷徨的心,顷刻安宁,如见旧友的喜悦。
才是错觉。
颤抖、委屈地推开那扇门,夏季的热冲不淡的一股腐烂味,一碗香喷喷的浓汤里却滚烫非凡,她瞧见了许钰的笑和泪。
撒着泼打滚,质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瞧见了放学的路上,小傻子拉着她走街串巷,就是不肯乖乖回家。
还有那些她被“逼迫”着咽下口腹的辣条、鸡翅、串串香……
春风里的细雨或者秋日中的落叶,许钰像百灵鸟又或许喜鹊,“鹊鹊鹊,鹊鹊鹊”,啄食着一朵凋谢的玫瑰,驱散怎么也散不去的雾霾。
“许钰啊,你还好么?”
霜雪的嘴唇和青紫的皮肤,可活泼的女孩如今是馊掉的滚滚浓汤;是那朵被啄食的爬满虫卵的玫瑰;是街巷里流丽的灯火霎时熄灭;是城市中明明存在,却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需要的北极星。
雾又起,雾又散,只故人未归,空留一地叶。
或春风里细雨绵绵,喜鹊惊掠又飞过,摇动得花枝乱颤,可玫瑰依然绽放。
“许钰,替我去瞧瞧我爸爸妈妈吧。”
“麻烦你了。”
哽塞的话呜咽着隐没,女生红彤彤的眼睛似白兔,低低靠在好友耳边静悄悄说。
*
“嘿。”
“女娃儿。”
“帮忙传达一声,许应柔确切的死亡时间是在当晚十一点左右。同时尸身有承受加快腐烂速度的操作迹象,我怀疑是有人想混淆作案时间。”
老石注视陈萱宁走出来,径直道。“老头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就拜托你们年轻人了。”
硬塞给她许应柔的尸检报告,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
“女娃,振作点。”
她陡然回神,潜意识中死死攥紧文件夹,却四下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