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奋力挣脱束缚,用女生特有的武器指甲抓挠凶神恶煞的来人,扯他们的头发,毁踢她们的小腿。
周茉早就不怕成为疯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与她合为一体,干脆破罐子破摔。
“凭什么!陈医生你告诉我,凭什么?”周茉暴起,厉声质问。
奋力欲挣脱桎梏,夺门而入两三个小伙子将她按回位子。
报了决绝的必死之心的人力气也是格外地大,几个小伙子废了老大劲才堪堪控制住局面。
周茉红着眼眶,不屈服地瞪着陈萱宁,包括后面走进来的陆诚。
“徐可儿,还记得我吗?洛城市刑警队队长陆诚。”陆诚边说边递出了警察证。
他运气好,得到正式走访德爱高中的指令,在第一时间着手实行后,首个碰见的就是熟人。
抱着一把崭新小提琴的徐可儿一脸茫然地停下,看了警察证之后才恍然大悟,“你是之前的那个警察,有事吗?我很忙的。”
“周茉,李蝶对周茉霸凌长达六个月的事情,你知道吗?”
“什么?校园霸凌吗?我不知道。”
果然,只要说起这些词汇,学生就会支支吾吾躲避,心照不宣地想掩盖丑陋的事实。可能谁都不想自己光鲜的学历背景莫名添上一笔校园暴力的不精彩。
毕竟被暴凌的人,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朋友。只要视若无睹就好了,反正高中就三年啊。
……忍忍就过去了。
德爱高中金碧辉煌的外观,风风光光的历史,被现代社会恶臭的陋习浸染、同化。
能看到的,是学生们灿烂热烈的青春,但白净的瓷砖里却可以扣出掩盖在里面的丝丝血痂,吵闹的宿舍楼承载了太多男孩、女孩流不尽的痛苦。
你说,没动手的孩子单纯无辜,可哪一个人,不是帮着架高欺凌凶器的台阶。
美好的年纪,单纯无辜地学会了,如何淡淡地旁观,慢慢磋磨掉一个同龄人的向往生命的火苗。
“那江小芸呢?你的室友江小芸。”
“江小芸……江小芸……”稍稍有些冷静的周茉听见江小芸的名字又开始激动,慌乱地一次次呆呆重复名字,眼神不自然地四处乱瞟。
“她是我的室友啊,她应该帮我不是吗?可她就这么看着呐,她的懦弱简直比那些冷眼旁观的人还可恨!”
至少那个时候,周茉坚定地讨厌江小芸,看不起她畏手畏脚、不敢反抗的性格。
“你说江小芸?”
陆诚拦住作势要走的徐可儿,换了一个问题继续问。
徐可儿答:“她存在感特别低,极端的说,就是那种直到她死了,死讯传遍整个社会,大家才会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同学的人。”
徐可儿补充道:“但是呢,这样我就又能想起,江小芸与班上很多人都说过周茉的善良。”
“在那段谁都觉得周茉晦气倒霉的时间里,她不断解释的声音虽然轻如细蚊,但我挺记忆深刻的。”
远处,老师发现落下队伍的徐可儿,喊她赶紧跟上。徐可儿撇下沉默的陆诚,紧抱手里的小提琴,小碎步追赶上人群。
陆诚也没想到,江小芸内向胆小的性子也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事。可仔细想想,竟也真的不奇怪。
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啊。
天像个妄图想一口吞下陆诚的怪物,空洞阴沉的底色无云朵,无鸟雀飞过。承载着希望、未来的学府成了张着大嘴吞吐人的怪物,不吐骨头不吐皮毛。斑驳陆离的灯光点缀在校园里,如晶莹剔透的泪珠,又如拼凑不起的尊严碎片。
天空无边无际,广袤的大地上,人心隔着肚皮。
“江小芸,或许是周茉身受霸凌时,唯一的善意光芒了,却让她亲手掐灭。”
这句话,陆诚藏在心底。
脆弱的周茉睁红了眼,猩红的绝色痴痴呆呆看着面前的陈萱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