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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旁边是二十几年前公家批下地皮分配给当时的领导层居住的民楼,多余的就分给警局新来的又没住处的毛头小子,当做宿舍。
慢慢的,以前分配到房子的领导退休。到了含饴弄孙的岁数,跟着儿子女儿别处享清福去,这边的房子多就或租或售卖给别人。
后来,就几乎没人知道这片地的起源。
只有一些拿这当宿舍的年轻警员听说过。
二十年前的房子,外墙历经风吹雨打已经留下层层黑垢。沿着早几年修的自行车绿道,小走几分钟就到了现今公安局亮堂堂的办事大厅。
办事大厅里,“身份证办理”“民事调解”“依法报案”的窗口亮着明晃晃的红灯,三三两两要办事的人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等上班开工的警察。
从一个赶早就来排队还有些惺忪的普通人视角,接下来的一幕足以永生难忘。
丧尸片里丧尸横扫过境的场景看到过吗?
总会留下一堆又一堆无辜人的尸体,顽强的人半个身体被啃食完,还能屹立不倒,摇摇欲坠,流淌的热血失去原有轨道,喷淋出。一股一股把自己浇成了血人。
走进空旷大厅的那个人,
——手、衣服、脸,都是血。
颤抖又空洞,缓缓走进大厅,右手紧握一把血淋淋的刀,刀尖滴着血,左手满是血,虚虚半握拳,身前的衣服和脸上都是喷溅状的血,一滴滴结成血痂凝在白皙的皮肤上。
看不清前路。
胆战却无比固执地往警局深处一点点挪,世界在耳边就像按下静音键,所有喧闹隔绝,与之无关。
只有脚下瓷白的路。
早已引起周围铺天盖地的惊慌。外面先一步看到并且注视着那人走进公安局的普通人已经度过脚软害怕的生理反应时间,捂着鼻子和嘴。
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勾得人胃里的酸水直往上冲。意识里只想赶紧逃跑。
刑警队的人很快出来控制住局面。
疏散群众的,喊人手帮忙的,和尽管如临大敌,但仍尝试用安抚温和的口吻劝说来人,放下刀具的刘边清。
刘边清的视角可以清晰看清,对面女孩娟秀细腻的小脸,布满道道血痕,痛苦又迷惘的表情深深印入他心里。
他引导女孩的注意力,一侧随时待命的警员,警惕地关注她手里锋利尖锐的小刀。
少女魔怔的状态,念念有词,眸光紧张跳动,直直盯着刘边清的眼睛。
千钧一发,满是血的小刀到了警方手中。
刘边清迅速上前扶住少女细若拂柳的身体。
胸口还未凝固的血迹染在他白净的卫衣便服上,增添了一丝妖冶的美感。
面对审讯室缩成一团的女孩,怎么看都觉得,她应该是父母手心里最温柔的明珠,而不是此刻满身暗红血迹斑斑点点的极恶之徒。
很多警员无言地叹气。
“你说什么?她叫什么名字?再说一次。”电话里的陆诚陡地提高了音量。他在半路上就收到了消息。
刘边清垂眸,回想起刚刚女孩走进审讯室时突然用力死死拽住他的衣服,咬牙切齿强调的话。
女孩以为瞪着眼睛就是凶狠的样子,但其实根本盖不住由心而生的悲伤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