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也能想象出方夏信心十足的模样,一时火气攻心,断了电话,气结地冲硬邦邦的桌子给了几脚。
……
“滴……滴……滴……”陈萱宁闭着眼睛,退远了电源开关,屏幕上依旧平稳波动的曲线。
指甲掐入了血肉,颤抖着深吸了口冰冷的气,她缓缓睁开眼睛,呆呆看着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干瘪老人。
——毫无生机,灰仄仄的死气萦绕。
恍如重生。
滴落,沉重的唯一一滴泪。
“啪嗒”一声,门开了,拥挤的暖气加塞涌出,陈萱宁转身,关好了门。
她说:“走吧,方夏。”
他搂抱上她,瞟了瞟静谧的病房内,昏睡什么都浑然不知的老人,欣慰自己又赌赢了。
“好,我们走,萱、宁。”
搂抱着她,搀扶着走过漫长的寂静通道,常年不修的天花板灯罢了工,积上厚厚一指的灰尘。
漫长的,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她。
……
……
扪心自问,曾有那么一刻我真是想摁下去,然后一切结束。
风止息了在昏暗的天光内,一颗激荡的心脏,终于有平稳的平稳的安宁。
……
“方夏,你脖子上的伤……”她就要伸手,再靠近一点查看。
胆小的方夏,闪烁其词地躲避,“没事,小伤口而已。”捂住脖子,往旁边挪了挪。
那是一道皮和肉被割离开的口子,愈合愈合后,需要担忧会不会留疤的口子。
“谢谢你。”陈萱宁想了想,真挚地道,“告知我真实情况。”
“也谢谢,你一直都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缓和地勉强笑了一笑。
“我……”陈萱宁阻止了方夏继续说。
“方夏,我就先走了。”她起身,空落落的长椅,飘上一片枯叶。她转身,郑重道,“另一个凶手,才是最可恨的。”
“拜托你们了。”一阵寒风吹散了天际影影重重的雨云。
“我也相信你。”像幻觉,不太真切地擦过他耳边。
方夏埋脸,低低笑,清秀的眉眼。
冰冷的雨点凌乱地唤醒沉眠的大地,划落冰冷的微蓝色窗面,吹得人生痛的无情狂风,脸颊红扑扑的。
落入一个人一生的雪,谁都没法全部看清。
像短暂的萤火,也曾灼伤指尖;像曾经的大笑,是真真实实的诚心。
其实就已足够了,至少,所作所为,可以称得上,从不后悔。
忙碌的警局,有一个人迈进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轻松。一咧嘴,有纯粹的笑容。
“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