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边清收起忙碌的笔尖,陆诚道完再会的客套话,三个人声接踵传响的办公室一下子安静。手指不停轻轻点着桌面,陈萱宁在沉思。
刚刚迈出医院大楼门槛的陆诚就收到了老石的消息:尸检已出。
言简意赅,陆诚和刘边清却飞奔起来,奔往停车场。
陈萱宁两手揣着白大褂的口袋,在窗边沉默地注视他们,眼睛没什么温度。动作小心翼翼的余纪白慢慢靠近她,委屈劲儿还没过,“萱宁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打开手机的天气查看软件——预计四十五分钟后会下小雨,出行请记得带伞。
又要变天了。
风大作,呼呼地吞没一棵小树、一丛灌木,闷热与潮湿殆尽。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怎么运动,天气就极具表面欺骗——凉爽。
风带来一阵短暂的香樟树的花香,芳香透入肌理,清新隽永。如散漫的风,无法深刻捕捉。
整面天空微微暗。所有所有,都像在孕育一场惊天的表演。
自行车车轮再次缓缓滚动。一声车铃,堪比莺啼悠扬婉转。方夏身体一侧的帆布包,听话的自然垂落,放了满满当当的资料和笔记本。
他专注地骑着自行车,路过一大面蔷薇花墙。粉嫩娇艳的蔷薇迎接了属于自己的时令,因为背阴,一朵朵花瓣还挂着昨夜的雨滴。
无限浪漫的陌生旅人,故意挑逗这份盎然。
晚风里绽放的花,小巷里遛狗的年轻人,早已没有踪影的太阳,自四面八方聚拢的天光,一直真诚不失情趣的热爱。拧巴的人突然就在这个瞬间释怀,想通了温柔的意义。
方夏逆着风势,从未惧怕前方黑暗。
少年总是发着光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清澈眼眸,隐而不发的心绪情思,近乎疼痛的易碎和眼底永存的炽热和希望。
“没事,回去吧。”一卷风后,陈萱宁突然出声。
率先迈开步子离开,口袋里摸出一粒口香糖,清新薄荷味的,在她口腔里弥漫。
“陆队,按崔永次的年纪来说,可以有个跟陈医生年龄相仿的孩子,对吧?”回去路上,刘边清在副驾驶上坐着看着路况,突发奇想。
陆诚蹙起眉,不明白他意思,道:“按理是,但他没有过婚姻,也不会有孩子吧。你想到什么了?”
“嗯嗯。我随便说说,没什么想法。”小刘答。
很快这个话题就被抛却脑后,急切回警局的心,慢吞吞的车流。
同一时间,方夏也在归途中。
雨点砸向地面,一个个渲染开的水圈被干燥的柏油马路即刻吸收。很迅猛,绿叶垂头躲避,千足虫拖家带口,扒拉着自己的手脚齐心协力往高处爬。
人行道上的行人瞬间少了大半,躲进临近的街角店铺,暂且抱怨抱怨家常。
雨水纷纷落入下水道,涨起的积水沿着地势汩汩地流淌。飘浮在水面的落叶卡着井盖的细缝,无情地席卷蚂蚁的小窝。
胡舒阳母亲住址小区的路绕来绕去,还没有找到出口的方夏被这场大雨完美地困住脚步。
掸掸身上的雨水,明净的双眼注视着争相慌乱跑过的居民。既来之则安之,那就顺其自然,他安心地擦拭自行车,耐心等雨停。
说来就来的雷阵雨,同样可以说停就停。
“陆队,去询问目击现场的钟点工的警员传讯息回来了……说是钟点工的状态始终不乐观,而且介于她当时已经吓懵。一个无辜卷入凶杀案的人,也不清楚状况,所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得出。”
汽车上旁边的刘边清说话。
雨滴一下一下敲打着玻璃车窗,陆诚扭转方向盘向右走,车内只有“哒、哒、哒、哒”的转向声。
轻抚柏油路的无根之水,两者相触时,奏响了沙沙沙、沙沙沙的乐曲,贪婪地吸收水液。
俯瞰,五颜六色的一顶顶伞面徐徐汇入大众视野。春天,不止生机盎然的绿色,还有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激情碰撞。
……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