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走到淮安的时候遇到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的潘安。
朱棣让车夫停下马车,撩了门帘问道:“何人挡道?”
“锦衣卫校尉潘安。”潘安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金牌。
“怎么回事?”朱高炽也撩开帘子钻了出来。
“不清楚。”朱棣先回答了他,才再看向潘安,“不知潘校尉此时拦路有何贵干?”
“车上可是燕王朱棣?”潘安骑在马上将金牌放回去,高高在上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朱棣看了看潘安身后跟着的数十名手持兵器的皇城禁卫,点点头答道:“本王正是。”
不用看那块金牌,他也相信他是锦衣卫,普通的侍卫哪敢对他这个王爷不敬?
锦衣卫是直属于皇上的近身侍卫,个个出身豪门,在皇宫里几乎都是横着走路。他们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的一切活动,权利很大,满朝文武无不对他们望而生畏,连在京的各位王爷平日里见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朱棣因为常年在北平生活,跟锦衣卫并不熟悉,此次更想不到锦衣卫为何会找上自己。
确定身份之后,潘安突然很想走近点看看这朱棣到底是何等样人,竟然能让朱允炆为他着了魔。但转念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怀里掏出那份遗诏,朗声道:“燕王接旨。”
朱棣眉头一皱,心中疑窦丛生,却还是携家人一同下了马车,跪地接旨。
“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
遗诏的内容很长,朱棣等人听了半天,才算听到了重点。
“……诸王临国中,无得至京。王国所在,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护卫官军听王。诸王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朱高炽听着不对劲儿,抬眼见潘安还在继续宣读,逐靠近了朱棣小声道:“这意思看来是不让咱们回京奔丧?”
朱棣看他一眼,道了声“听完再说”,朱高炽便不再出声了。
潘安宣读完遗诏,将遗诏又放回了怀中,说了些场面上的话,问朱棣是否明白。
朱棣等人从地上站起来,朱高炽忍不住再次出声:“哪有老子死了不让儿子奔丧的道理,我看这遗诏有假。”
旁边的朱高煦脾气一向暴躁,闻言便道:“父王,让孩儿去将那遗诏抢了过来,看个明白。”
“不可。”朱棣伸手拦住他,“就算这遗诏是假的,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王爷,那要怎么办才好?总不能都到这儿了,再调转马头回去。”徐仪华心下着急,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朱棣走回马车,在车辕上拍了一记,略思索片刻,回过身来:“虽然遗诏不允许诸王回京奔丧,但并没有说诸王的子嗣不能回去。炽儿,你带着两个弟弟代替父王母妃进京吧。”
“父王……”
“记得,好好照顾两个弟弟。”朱棣看着他,用眼神加了一句,也记得照顾好自己。
朱高炽看懂了他的眼神,想着只是奔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对他露出一个自信笑容:“父王母妃请放心,孩儿一定会带两位弟弟平安回来的。”
朱棣点点头:“去吧。”
徐仪华忙上前抓住他的手,叮嘱道:“皇宫不比燕王府,凡事小心。”
“嗯。”朱高炽应了一声,便与高煦高燧一人骑了一匹高头大马,随潘安等人继续朝应天的方向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徐仪华突然有些不安:“四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朱棣转头给她一个安心笑容:“别想太多了,只是奔丧,不会出什么事的。咱们回去吧。”
话虽如此,他自己心里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他知道,这次奔丧受阻只是一个开始,朱允炆已经将六年前送他出皇宫之时,两人的谈话忘到脑后去了。
这遗诏中说“王国所在,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护卫官军听王。”这还不够明显吗?他是想收回之前父皇给他们的军队,不允许军队再听从诸王的命令,一律都归朝廷指挥调遣。而诸王能指挥调动的,只有王府的护卫。
而燕王府作为最大的藩王,王府护卫也只有八百,他这不是等于直接剥夺了诸王的兵权么?跟削藩又有什么两样?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兵权是虚的,兵才是实际的。可现在他最担心的是炽儿的安危。
因为横亘在他们三人之间的,并不只是皇权江山,至尊宝座,还有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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