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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心字成香词坛古舞（第6页）

清狂人道中散。铜辇秋食，驮梦回鸡塞。大好男儿时不再，举杯吞尽千山黛。

话道飘零都未忍。灯火楼台，梦里天涯近。述与清秋秋不信，江湖满地难招隐。

念家山破魂销尽。收拾闲愁，总是词人分。北去兰成君莫问，哀江南后非元鬓。

红叶来时秋水满。前度迷津，洞里流年换。道是仙源鸡犬暖，秦人合住桃花岸。

吟成一例肠堪断。小猎荒寒，匹马关山远。归骑数行灯光乱，雪花如掌卢龙晚。

其中的情意似浓又淡，似明显而又朦胧，你我都不是词人，作为旁观者怎能体味到其中的柔情蜜意呢。

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是爱的感觉。爱会让劲风柔软，爱会让冷雨生情，爱会让落花溅泪，爱会让飞鸟惊心。爱时，希望时间停滞；爱时，希望世界静止。爱时，便会不由自主，根绝现世，这不都是他们感受过的吗？

男人们成全了吕碧城，吕碧城却在这中间成就了自我，当她转身回望人世的那惊鸿一瞥，又惊起了多少痴情人。吕碧成的美丽是天然生成，不过她的活气，却将这美俏时而搬上了舞台，翩翩起舞；时而拉到了角落，暗自伤神，最后在内心的指引下，翩然离去，隔绝了那个时代的浓情，隔绝了多少痴情人的空等闲。不怪她，只怪那个时代慢了她半步，这是谁的不幸呢？不得而知！或许天涯很大，净土太少，是真理。

忧心于国事的精英男性们，对于吕碧城的横空出世，无疑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吕碧城并非天生清心寡欲者，她并没有立志独身，她是如此美丽、清醒、灵动、早慧。在豆蔻年华里，她也一定怀春过，她也一定动心过，或许她曾在那个细雨飘飞的淮南古城故园，将自己隔帘企盼的眼神留在了自家的书院、绣房、后花园以及亭台楼阁……她期待自己生命中最适合的那个他的身影出现，不过最后她只能在岁月老去的叹息声中缅怀自己失去的青春了。

并不是每对相爱的人都是因情感走在一起，有时候是因为寂寞。寂寞是人最大的敌人，人会在寂寞的时候渴望有一个能与自己惺惺相惜的人，如果此时他恰好碰到另外一个寂寞者，那便毫不犹豫地在一起了。

也难怪，人在俗世缠身的时候，会让计较占据身心，就算是那些眼前的感动都会视而不见，于是便错过了不少情缘，让上天好不惋惜。

吕碧城是有自己择偶条件的，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不能没有地位，也不能没有文化，是她苛刻吗？反观她在诗词的造诣，偌大一个中国又有几人能与之唱和，要怪只怪她太过出色，脱离凡俗了而已。

你想过吕碧城成为一名普通的农妇吗？

她守着一个老实粗漏的男人一辈子，春夏秋冬，时光循环，她与他已然忘却了时光流逝，仿佛从开始到最后，他们仅在那么一刻生活而已，不过这一刻已然囊括了全部人生喜乐悲苦。

她会为他柔情地缝补衣裳，她会为他精心地蒸煮饭菜，他们几乎没有了语言，因为彼此的一举一动，早已稔熟于心，这便是回到了上帝最初将他们劈开的境界了吧，看似平凡，又有几人能达至呢？

但不管如何，我们还是不忍心让吕碧城变成凡妇，那是无奈太过私心，不想失去一位民国奇女子，但对吕碧城本身，不是太过残忍了吗？

好在吕碧城是豁达之人，中年之后便只身游环球，她交流中西文化，中西文化却在她身上碰撞。1929年的国际保护动物大会，她头戴珍珠抹额，身着晚装大衣登台，刹时风采，倾人无数。

几多游历，吕碧城重归故里时，旧友相续凋零，她心中郁闷得不到抒发，终日沉溺禅悦。偶然来了兴致，填词一阕《汨罗怨》：

认斜阳，门巷乌衣，匆匆几番来去？输与寒鸦，占取垂杨古。是感伤抒怀，是忧国忧民，还是一个中年大妈渴望温暖的喋喋不休？其实又有是关系呢？时光就像一个车轮，无论你曾经如何年轻力胜，都会将你碾得粉碎，让你回归凡尘，回归生物本性。

吕碧城生逢乱世，却出尽风头，活出了性情。她一生未婚，到底带给了她是喜悦还是悲哀，我们就无从揣测了。

吕碧城成了民国第一剩女，“XXXX而优则剩”似乎是古今中外一切剩女的症结所在，对吕碧城而言便是学而优则剩，正是因为她在学识上远远高出一般凡俗女子，甚至是男人，让让所有男人退却了。她身居高处，虽然能俯瞰大众，却也错过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繁华绽放……

幸好吕碧城找到了“文学自娱”的方式，她将诗词作为了自己疗养受伤情感的良药，如此而来她的文字永远充满了温暖与凉薄。因为看重情感而显得温暖，有因为得不到真情感而显得凉薄。她并非一个独生主义者，她异常渴望找一个可以唱和的诗心者，这种源自千年前的《诗经》流淌过来的悲伤，再一次洗涤了吕碧城的心灵。

吕碧城虽是多情之人，不过她传世的情词却并不多，能找到的只有一阕《浣溪沙》：

残雪皑皑晓日红，寒山颜色旧时同。断魂何处问飞蓬。地转天旋千万劫，人间只此一回逢。当时何似莫匆匆！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吕碧城原本也是凡人，不过她一直保持着理想的人格，所以就算是她蛰居凡尘，她却一直在寻找一颗能够同样漫步云端的心。不过能跟她同此心的人本已寥寥无几，在千万劫中，只此一回在人间相逢，这需要怎样的缘分啊。人生多半如同飞蓬一般，恐怕还没来得及牵手，便已经擦肩而过了。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人是等不到的，不过却被很多人信誓旦旦过。你忍心责怪他们吗？不忍心，人生短暂，一旦爱上，便不知所以，虽不能真正“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但至少在那一刻，是能配得上这“沧海桑田，海枯石烂”的。

不过就有人太过清醒，他不愿意说这不靠谱的话，他愿意做的是背起行囊，潇洒远行，如能碰上一个同行者，便是最大的幸运与幸福了。

当你看到那些在落叶下柔情地依偎在公园长椅上的情侣，当你看到那些在出站口热烈拥抱在一起的恋人时，你难道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吗？你难道不会觉得那是最美的风景吗？是啊，人生匆匆，滚滚红尘，但是能够与你真心相拥的人并不多，如何不让人羡慕感动呢。

又有哪一个男子没在心中幻想过梦中情人呢？她必定是清纯可人的，长发飘肩的，他们一定会十字相扣将身影留在最适合他们的每个角落。能与梦中情人相守一刻，也是能让人怀想一生的。

每一轮圆月下面，必然有一段梦里花落的故事；每一次婉约，便有一段月下别样的清幽。有的人，用一生去等待有情人；有的人，生平却一直在拒绝有情人，吕碧城显然属于后者。

说道对情爱的描写，我更钟情于古人的感觉。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多么浅显易懂的话语，却将那种情之所至，意之所动刻画得淋漓尽致。其实这哪里是一种文学作品的刻画呢，分明是对很多人情感的纪实。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那是古人情意婉转清凉的表达，是抬眉举目之间心意尽知的姿态，虽是风流，却不减半点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