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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心字成香词坛古舞(第2页)

虽是简单描述,也无华丽语言,不过却是对那种种情境做出的最好注解:“不是一声孤雁,秋声那到人间。”孤雁与秋声成了必然的因果,其实孤雁是孤雁,秋声是秋声,它们本该是平行的,一起到来。不过在吕碧城心中重点关注的是那些曾经与孤雁为伍的那些雁呢?秋怎么这么快就到来了呢?谁知道呢?这恰恰就是她不解的心结吧。

那时候,天空或许正下着蒙蒙细雨,吕碧城有了难得的清净,一个人倚窗而坐,从文字到音乐,从现实到梦境,从昨天到明天,她思绪乱飞,没有任何逻辑。她或笑或颦,稍许,化作绝美的诗词,从她的笔端流出,由她的心湖荡漾开去。

天气微凉,丝丝寒意透过那带云状图案的帐子,达至肌肤,更嵌入心底;点燃的燃香,缕缕漂浮过窗口,扩散殆尽,不绝如缕。凭窗而视,那姹紫嫣红的花朵在雨中摇摆,吕碧城竟然起了一丝担忧,是怕花被雨打凋零。她岂不知,花能谢了又开,恰好是她自己,人生就此绽放一次,却错过了季节,等待她明年此时在凭窗凝望的时候,恐怕就是花替她愁了!

才高人畸零。吕碧城能够将诗词作得如此婉丽动人,却没有办法唤醒那无数怯弱的同胞;她能够叱咤风云,冲锋陷阵封建礼教的战场却无法调控自己的情感走向。最后,她只能“文学自娱”了,文学成为了她受伤情感疗伤的方式,一首诗、一阕词,让人时而温暖时而薄凉,只是吕碧城自己终究孤独一生,虽然度尽世间人情,却止不住自己流淌不止的悲伤。

虽然有人对吕碧成的词的评价很高,甚至将其推为李清照后第一人。不过那多是学者行家的看法,如龙榆生之流;在普通读者眼中,吕碧成的名气远远不及易安、顾春、徐灿等人。

是吕碧成在词上的造诣不够吗?不是,而是凡俗之人多将关注的重点放到了她的人上而不是词上,对与她情感有关的一切的关注远胜过她在词上的意境。特别是在男权社会,才华只能算得上是以中脂粉,妆点的并非清词丽句而是韵事谈资。

如此一来,能在青史中让人念念不忘的多半是些妓女,相较而言,吕碧城虽有姣好面容却谈不上美艳,虽对爱情渴望却无风流情事,虽然才气逼人却脾气孤僻,所以她身后寂寞也在情理之中了,因为她跟大众的“审丑”确实有些偏离了。

吕碧城之词大放异彩全在一个“奇”字上,回眸词史,能配的上这个字的词人并不多,苏东坡算一个,吴梦窗算一个,吕碧城算一个,东坡之奇在胸襟,梦窗之奇在笔力,碧城之奇在视野。世人对吕碧城的赞誉、微词,艳羡、青眼都缘于这个“奇”字。

对词之历史,启功先生一语化繁为简:唐以前的诗是长出来的,唐代的诗是嚷出来的,宋代的诗是想(一作“讲”)出来的,宋以后的诗是仿出来的。

词在唐宋走到了鼎盛,之后便越来越衰落了,路越走越窄了,似乎走到哪里都有前人的脚印,那些灵光的话都让宋人给言尽了,后辈词人绞尽脑汁只落得个东施效颦的尴尬。

幸好还有吕碧城,她无心于宋词较高下,但却以文字无声地宣告了自己“别是一家”的独立于特殊。每每翻阅她的词章,已经过久疲惫于春啼秋怨的双眼终于一亮:原来词章还能如此别出机杼!原来词中还有如此天地!无论是MontBlanc冰山和日内瓦湖,香蕉冰淇淋和塑料雨衣,幽禁JaneGrey公主的伦敦堡,罗兰夫人与圣女贞德还是大风雪中横渡英吉利海峡都成为吕碧城作词的对象,并且就在这种写景、状物、吊古、怀人于记游中让自己的风格淋漓尽致,让自己的才华展露无遗!

“闺秀文学家”中国历代皆不缺乏,但能走出闺阁的却少之又少。她生活的那个时代,正处于新旧交替,这恰恰造就了她的唯一:她思想开放却又拒绝新文化,她情感凝缩却又游遍欧美,她女子之身却豪情奔放……于是煌煌一部词史,只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吕碧城。

词如其人,词见人生。吕碧成词中的“志气”、“怒气”、“悲气”与“文气”其实都是她心灵在词上投射而已。在那个动荡的封建王朝末期,就算是她的词中有那么一丝小可爱,有那么一点守旧,终究是瑕不掩瑜,吕碧成本人连同她的词必定会远流传后世,正可谓是:一枝彤管挟风霜独立裙钗百兆中。

女词人吕碧城如此才华卓绝,在常人看来,她似乎一直高高在云端,总有那么些好奇、好事的人,有人是不是在想:吕碧城走起路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这可不是胡思乱想,是有根据的,谁叫叶楚伧写过一首诗呢?

面庞爱看马君武,身段还慕吕碧城。

夜半时闻学苏白,小东门外认前生。

这其实是叶楚伧讥嘲成舍我的一首诗,成舍我是何许人也?他本名成平,年轻好动,是《民国日报》的小伙计,又是报社记者。

叶楚伧把成舍我生活中的几件事组合起来,开起他的玩笑来。其他不论,我们来看看跟吕碧城有关的那句吧。

“身段还慕吕碧城”,说的就是成舍我喜欢在背后模仿吕碧城走路的样子,模仿得惟妙惟肖,稍微带点夸张,便带来大家呵呵一笑。

为什么单单模仿吕碧城的走路呢?那肯定是因为她走路有独特之处,异于常人,这才能引得别人模仿。

什么独特之处呢?是蹩子、跛脚、外八字、内八字似乎都不是,这更加增加了我们的好奇,一直在脑海中幻想吕碧城走路的方式,不过因为彼此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且又无法借助现代的科技,我们便只能在这种无尽的遐想中,一点一点地让吕碧城占据自己内心。

1927年,吕碧城到伦敦留学,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异乡漂流,生活无忧无虑的她竟然产生了莫名的惆怅,当下便做了一首《相见欢》:

闻鸡起舞吾庐。读奇书。记得年时拔剑斫珊瑚。

乡雁断。岛云暗。锁荒居。听尽海潮凄壮心孤。

那是怎样的一种豪情壮志啊!不过其中的丝丝哀愁,谁人能解?

很多人喜欢将吕碧城跟李清照进行对比,其实人们也只有兴趣将她和李清照做对比。

沈轶刘就曾说“清代妇女之词,数量多,分布面广,其间特出颖异,无脂粉气而抗高格者,首推初期之徐灿与末期之吕吕碧城。然徐仍不能脱旧习,吕则陆离炫幻,是炳天烛地之观。其词积中驭西,膏润旁沛,为万籁激越之音。寓情搴虚,伤于物者深,结于中者固,日出日入之际,其哀刻骨,有不可语者在。使李清照读之,当不止江寒水冷之感。……其人其境,李可仿佛,其词所造,广度与深度,则非李可及。盖经历学养,相去悬殊也。”

潘伯鹰则说“吕碧城生于海通之世,游屐及于瀛寰,以视易安,广狭不可同年而语。词中奇丽之观,皆非易安时代所能梦见……其在诸外邦纪游之作,尤为惊才绝绝,处处以国文风味出之,而其词境之新,为前所未有。……”

李清照的幽怨是个人的,吕碧城的惆怅则是大家的,她俩的对比已经完全超越了技艺,对于情感却又是不同的映照面,如何对比?

李清照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不问世事,不管红尘,自顾将自己的心缩得小得不能再小,只为某一个人而留,只为某一种情感开启;吕碧城却一直走在风雨的凡尘路上,见客来客往,她将自己的心放得越来越大,企图包容所有的情感,自己的,亲人的,陌生人的,国家的,民族的,人类的……

李清照跟吕碧城走到了情感的两个极端,可惜她们不是一个时代,没能相遇,不然让她们站在彼此的点对望一下,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

纵览古今,多少诗词都是悲秋之后的缠绵流连,或许那是适宜诗词生长的沃土,于是便有了屈原的“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庾信的“树树秋声,山山寒色”,杜甫的“老去悲秋强自宽,兴来近日尽君欢”,欧阳修的“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徐再思的“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无一不是悲秋之后的性情大释放。

不过吕碧城显然不属此列,她没有选择适宜诗词生长的沃土,而是偏偏挑选那贫瘠之地,这样长出来的诗词虽说不如沃土生长出来那般丰腴,那么硕壮,但瘦骨嶙峋中透露出是那股硬起是其他诗词无法攀比的。

当然吕碧城的词也些许透露出悲秋的情怀,但一句“今宵何处驻征鞍?一鞭遥指青山小”便将那种悲秋情怀逼仄到了一个小角落,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戎马少年,扬鞭奋蹄,驰骋疆场,掠过的小小青山,渐次消逝,那种豪迈,那种畅快,你何尝能在其他词中感受得到。

芸芸众生之中,人最多情,也最无情,多情在于万事万物都能在心中荡起涟漪,无情在于一切的涟漪都是以自我情感为点荡漾开去。世上自是有很多让人喜欢的事情,此时便觉世事如此美好,眷念无比;世事也多有让人生厌的时候,此时恨不能从凡尘中抽离出来,隔绝自我。其实不管你是李清照也好,或是吕碧城也罢,每个人都是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不同的角色而已,至于你演得到位不到位,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观众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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