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的事,你别自责了。”江海棠见温久盈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安慰她,“谁也没想到是这样,我也是报警了的,但我就是想吓吓他,最多治他一个妨碍治安什么的。”
“我知道,我没有自责,只是唏嘘,我对他唯一的心狠只是不想给他现成的钱,不想永远给他,但他想要认真工作,我是会帮他找的。”
究其根本,只能说是温久盈与温振翔的思维太不同频,原本感情就不深,自然也没什么亲密的交流。
“六年前,他问我借钱,父母那边的意思是让我直接把钱给他,”温久盈想想当年自己拒绝借钱的原因,“我那时心里有怨,不想借出这笔钱,生怕日后他不还钱,我会更怨,但实际上,我买了房子给他们,写了我的名字,说是只给父母住,只要他们对我母亲好一些,几十年时间,完全够他们的,我也不会真去赶他们。”
她不止有父亲,还有母亲。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逃避过养老的责任和义务。
只是不想做一个彻头彻尾被抛弃后又无限付出的傻瓜,才选择了用这样迂回的方式,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温振翔留下了一条命,成了植物人。
这一场闹剧,做错事的人没有得到刑期的惩罚,却得到了另一种形式上的无期。
康雪香来看过一次,哭了一场。
面对温久盈,她张了张嘴,骂人的话到底说不出。
她只有温久盈了,往后余生,也只能靠温久盈,有的关系,不能再闹得更僵。
“翔翔的医药费……”
“我会承担。”
“好,好好……那妈就放心了,盈盈,翔翔……他是个好孩子,打小他……”
康雪香脑海中浮现出温振翔很小的时候,从他咿呀学语,再到蹒跚学步,上学,毕业,找工作,成家。
一路过来,除了在外欠过两次钱,温振翔并没有闯过什么大祸。
“阿姨,我们盈盈打小也是个好孩子。”江海棠知道打断人不礼貌,但她着实不想让温久盈承受这些。
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是,这肯定是,”康雪香自知失言,然她与温久盈之间也着实没什么话题可说的,三五分钟便待不下去,说要去接孩子放学,匆匆离开。
温久盈在病房前站了一会儿,不多时也离开了。
这场家庭闹剧以明目张胆的偏爱为开端,最终偏爱成了一场空。
胳膊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江海棠的缝合技术不错,又从江青叶那蹭了一大罐祛疤膏,不要钱似的给温久盈抹着,如今疤痕淡去不少。
唯有右手,康复希望渺茫。
“过几天我要正式开学了。”在察觉温久盈又要问出老三样的话,确认她跟不跟她回家的时候,江海棠先她一步开了口。
温久盈嗯了一声:“我可以送你去吗?”
“转眼就八年了。”
江海棠停下脚步,答非所问。
光影窸窸窣窣穿过行道树的叶子落下,盛夏的热浪永远是带着白噪音似的声音一起来的。
“我以为你变了,其实你一直没有,阿盈,你还是八年前我见到的那个温久盈,也是十八年前的你。”
温久盈似有不解,这些年,她一直在做出改变,可今日,江海棠像是要当场判她一个死刑。
她有些紧张地牵住江海棠的手,试图转移掉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