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海藤的话也的确是给了她启发。
她对原生家庭留有警惕之心,但到底年轻心软,本着救急不救穷的道理,愿意在温石猛重病时承担子女的责任与义务,权当是还了父母生养和给过的五千多块钱的恩情,可没道理就因为她有经济能力,拖家带口地找她。
钱可以给,却不能给得痛快。
就像打游戏,技能全交,死的最早,总是要来回拉扯来回消耗。
“棠棠,这就是我的家人。”温久盈放下手机,垂眸看向地面,长长的睫羽落下一小簇阴影,“我没有想瞒你,只是……”
那双手原本是要握拳的,但江海棠柔软的手忽然就钻了进来,手指轻巧穿过温久盈的指缝。
温久盈补足了那句话:“难堪。”
没有这个家庭,她本可以两袖清风,做个真真正正光风霁月的人,可实际上,没有这个家庭就没有她。
她们就像是分不开的藤蔓,畸形又扭曲的纠缠在一处,真要掰扯,无论如何都掰扯不清楚。
她不像齐放,同父母之间有无法和解的争执与矛盾,甚至于苦中作乐地去想,她的父母只是没有管她那么多,好歹给过五千块,也好歹她还有个奶奶愿意看顾她。
温振翔的威胁方向是对的,她舍不得放弃这份工作,她也舍不得苦心经营起来的名声有一点破坏,她想做一个大众眼里近乎完美的人。
好似只有这样,在所有人眼中,她和江海棠才是登对的。
“有时候我知道我不该做那么多事,可我做不到那么狠心,哪怕是看在奶奶的份上,对不起,棠棠。”
温久盈羞愧极了。
在江海棠面前说出这些,她自觉像是个拖油瓶,更像是重重压在江海棠身上的,重重的蜗牛壳。
或许没了她这个壳,她的小狐狸可以长出双翼,飞的更高更远,原本这些近乎狗血的家长里短是江海棠一生都不会接触到的。
她的世界本该是透着梦幻色彩的城堡,永远只有阳光明媚,是她给这座城堡带去了阴雨和荆棘。
“我知道阿盈没有想瞒我,”江海棠柔柔笑着,她依偎着身畔的人,拉着她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无论你想帮,还是不想帮,阿盈,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无愧于心就好。”
“我不想你因为怕影响我怕拖累我,就成为一个狠心决绝的人,你本身不是这样的性格,强迫自己狠心会让你痛苦。”
温久盈长得冷,可她心软又善良,她出钱修了自己读过的学校,资助了很多曾经和她一样贫困的学生,这些她从没说过,江海棠却知道。
“再说……姐姐要是没钱了,正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养你呀。”江海棠缓缓转过头,在老实人侧脸亲了一口,她笑得妩媚又得意,言语里带着俏皮的挑逗和撒娇的意味,“这几年都是阿盈在养我,可我还没有体会过养阿盈的感觉。”
温久盈摇头,呼吸在片刻的停滞后逐渐放缓,“你也在养我的,棠棠。”
她养了江海棠的人,而江海棠滋养了她的近乎枯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