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六姑她……”进入厉县地界,过去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她鼻尖泛酸,“是二次中风吗?”
“嗯,这次面积很大,”江秦艽心情沉重,“脑水肿合并颅内高压。颅内压降不下来,黄金期已经过了,明天……你去看看她吧,这些年,她一直念叨你。”
江海棠在这一辈里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下一辈里年纪稍大些的都跟她差不多岁数,前些年她在厉县的时候,六姑拿她当孙辈一样疼。
江秦艽把人送到酒店的门口,帮两个人办好入住,“条件简陋,别介意,棠棠。”
县城的经济水平就在那,这家破破烂烂的小酒店已经是最好的了,至于妈妈家,来的人不少,她夫家还有她弟媳家都来了人,已经腾不出地方了。
让江海棠和齐放住酒店反倒还好些。
“阿姐说的哪里话,在哪住都一样,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六姑,我哥说他派了医疗队来,也许……还有希望。”
若江海棠和江秦艽不是从医的,这话也许会让他们产生希望,但她们偏偏又是在这行里的人,这份希望有多渺茫,她们最清楚不过。
江秦艽的眼泪瞬间溢了出来,她捂着嘴,哽咽道:“棠棠,我只是没想到,她连八十岁都没有。”
江海棠和齐放一左一右搀着人,齐放从背包里拿面巾纸递给江秦艽。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辞职过来陪她的。”
人人总以为陪伴家人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但意外总是悄然而至。
这段时间江秦艽一直绷着情绪没有哭出来,可在小堂妹面前,或许是想起了她年纪还小时赖在妈妈身边的场景,再加上小堂妹的性格过分柔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她诉说着自己的懊悔,也诉说着这些时日对自己的厌恶。
江海棠和齐放安静听着,直到江秦艽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把手中的纸巾揉成团,捏在手里,“让你们见笑了。”
话音落下,眼泪却再次掉了下来。
“很晚了,早点休息,阿姐明天来接你们。”江秦艽吸了吸鼻子,端出长姐姿态拍了拍两个人的后背,“睡觉记得把门锁好。”
“阿姐,你路上小心,回去发信息告诉我一声。”
“都凌晨两点多了,你要不要给温姐姐回个消息?”
两个人拖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出于安全考虑,江秦艽给她们定了个标间,两个人一间房。
齐放四处看了看,房间面积很小,稍微大点的地方,两个人放行李箱基本就占完了。
白墙早已发黄,还有不知名的斑点污渍,靠近地面处甚至有些墙皮起了泡。
“之前上学的时候,我见过隔壁班的高鹏和楼下文科班的来这,原来实际环境是这样的。”齐放打量一圈,回想起每次住酒店A的那五百块,对比起来委实是过分划算了。
“你先去洗澡,我给阿盈打个电话。”江海棠对齐放晃了晃手机。
在打电话前,她先发了个猫猫祟祟的表情包过去,看老实人睡没睡。
在得到一个秒回之后,江海棠果断选择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她听见了温久盈的呼吸声。
缓慢,又绵长,如温久盈这个人,总是透着不慌不忙的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