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班里几乎都坐满了,同学们隔了一个暑假未见,便像是隔了半个世纪,三五一堆聊得好不热闹!而许晚宁俨然成了这聊天进行曲的休止符,她一进来,教室霎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极其诡异,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8月末的温度暑气未尽,而晚宁却如坠入冰窟,她本以为学校是一方净土,几年朝夕相处的同窗也会比外面那些人明白她……然而此刻她幡然醒悟,那些凭空而来的污点,就此印在了身上,再也摘不掉了。
晚宁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双手,那上面干净如初,哪有一点污渍?再抬头迎上那些投来的目光,又是这样!这些日子她见到了多少这样的目光?一道道冷如利刃,像是要剜尽她的皮肉!晚宁有诸多不明白,即便她千错万错,也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而他们究竟为何如此怨怼?
晚宁心里挣扎,眼神中的积怨也越来越深重,她忘了收回,下边有些心虚胆小的早挨不过去,躲躲闪闪的收了目光。好在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要不这场面还真是不好看。
晚宁颓然的走去座位,她的同桌叫崔如雪,估计也刚来没多久,正四平八稳的往桌上摆书堆,晚宁的座位在里面,非得她站起来,晚宁才进得去。晚宁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一点要起身的意思,便小声说了句:“让我进去一下呗?”
这崔如雪一抬头,瞪着眼睛状似惊讶的来了一句:“啊!你还坐这儿啊?”
晚宁也没深究:“要不我坐哪儿啊?”
崔如雪见推不过去只好叽叽歪歪的起来,“切,真晦气……”
晚宁听得真切,直瞅着她问:“你说什么?”
其实崔如雪和别人打了赌,要把许晚宁辇到别处去。本以为稍微给她几句小话儿听,她就会知趣,谁知道这家伙脸皮这么厚,砸了她的盘算。和她打赌的那几个在一旁笑开了,她心里来气,面子也挂不住,嘴上也就没了遮拦,“我说了怎么着,现在谁还愿意和你挨着,话都听不明白,后边那么多座位,你非得坐这儿啊……”
晚宁不是不知道她的用意,若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要以牙还牙的说回去,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把同学关系闹得太僵。
她正愁怎么开口,却从门口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显得极其不耐烦:“不爱挨着她,哪凉快坐哪去,少在那儿磨磨唧唧的废话!”
崔如雪正想反驳,抬头一看便消了气焰,门口除了柳薇薇还有谁?学校的头号大姐头她可惹不起,只好认了这哑巴亏,气里呼扇的抱起桌上的书,一扭屁股便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午休的时候晚宁在走廊里遇见柳薇薇,便叫住她,两个人站在经常一起听歌的窗边,却是大眼瞪小眼的默默无语。
“今天早上,谢谢你了!”晚宁说。
柳薇薇先前一直低着头,听她这么说,只好抬起头,眼睛却一直没看过来,“啊,不用,不用客气……呵呵。”
她们之间这样说话,晚宁觉得有些别扭,正想找些别的话说,柳薇薇却先开了口,“那个,要没别的事,我先回班了,我有道数学题不会,得找耿闻问问去,我就走了啊……”
说来也巧,耿闻这时候正好从屋里出来,柳薇薇一个箭步过去,连拉带拽的又把他往回拖,边走边说:“赶紧的,姑奶奶要好好学习,你给我精神着点!”
晚宁了解柳薇薇,她是一个爱憎分明、又藏着不住事儿的人,所以晚宁哪能体会不出她言谈举止中的躲闪?
柳薇薇依旧在与耿闻比比划划的相互较劲,他们相互纠缠的身影勾起了晚宁记忆中的片段,某个人影闪过心头,晚宁心中抽痛,便也转身回了教室。
崔如雪正扯着嗓子和人聊天:“闹心死了,在那瘪地方我啥都看不清楚,耽误了我考大学算谁的呀!”见晚宁走了过来,她鼻子一哼:“哼,鸠占鹊巢的贱人!”说罢一扭头便回了后边的座位。
晚宁听得清清楚楚,可她懒得理会了,有些东西,越在乎,便越膨胀;无视了,反而清净。
第一次月考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家长会,晚宁思来想去还是没和奶奶说。奶奶的精神一直没恢复过来,白天恍恍惚惚的,晚上倒是能精神些,却也只是整夜摩挲爸爸留下的照片,她的泪腺大概枯竭了,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晚宁与班主任说了原委,班主任倒也没多说什么,末了还嘱咐起晚宁来,只是他一顿叹气后,只说出了句:“晚宁啊……哎……要用功啊!”
高三学生的家长最重视这种活动,规定的时间还没到,屋里几乎已经坐满了,晚宁坐在一群中年人士中,显得格格不入。
人分三六九等,这群家长也不外乎世俗,有些按捺不住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先还好,碍着在教室,还比较收敛。但三姑六婆一熟络,也就忘了身份场合,露出了长舌本性来。
“搞不好是变态哦,你没看那外国电影里演的,一刀一刀把肉片下来,煮着吃!”这个说。
“啧啧,你就知道瞎看,我这是俺家小叔子亲眼看见的,就那姓慕的,眼珠子都给挖下来了,真狠啊……”说着瞄了一眼晚宁,又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杀人越货遗传啊,我可得让俺家孩子离那丫头远点!”那个又说。
“能咋地?她还能翻天不成?你俩不说我还不来气,这要是俺家……呸呸,家里出了这事还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啊,这可好,她还有理了!”说话的是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妇女,本来就有些胖,再加上头发的帮衬,像极了教科书上的牛顿画像。
一旁的妇女免不得追问,只听这“牛顿”接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俺家雪儿让她欺负得够呛!这不么,让她挤兑到最后一排去了,俺家那孩子眼睛近视,在后边啥也看不清楚,这要是耽误了学习谁担待得起啊!哼,这也就是俺家雪儿心眼好,要是告诉他爸,那还得了……”
她越说声越大,教室里仿佛成了菜市场,晚宁淹在吐沫星子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你别说了!”晚宁忍无可忍,强挤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