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朵聋了?世子妃娘娘问你话!快说!”
“……”翠莺在一旁宫女的喝斥下,缩了缩身子。“是,是说过……”
“你还曾对人说,说王妃娘娘命中无子,可有此事?”
“……”
翠莺不敢说话了,如今早已不是夏天,可是她脸上身上还是淌下汗来。白莲华那双眼睛犹如虎狼相似,直逼眼前的宫女。她望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再次缓缓开口:
“你如此诅咒王妃,究竟是何居心!不久之后,王妃娘娘即将临盆,你却偏偏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难道还想有命不成?!”
世子妃的声音不高,但是在翠莺听来,却无异于一把把利刃,刮掉她身上的皮肉。
翠莺“唿”地跪倒在地,口里只连声说:
“求娘娘饶过我去!小的再不敢了!!”
“此事也不该我来审理。去,把审理正给我叫了来,还有把蔡炳毅也找了来。让他们来处置此事,免得你再乱说,伤及母亲的清誉。”
翠莺还想求饶,但巳经被身后两个宫女押了起来。这时.世子妃才款款站了起来,她走出亭外,就看见璇真站在那儿,身旁下人们围绕。白莲华十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对璇真说:
“妹妹来了,用过午饭了不曾?”
璇真将刚才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她此时心里暗暗赞赏大嫂的胆识和正气,便向对方说:
“大嫂,小妹有些小见识,不知可否对大嫂一言?”
“请说。”
“此人胡言乱语,又有人证,确实应该重重处罚。只是母亲向来身子不大好,万一得知了此事,恐怕也会劳心伤神,到时未免又生事。依我看,不如只让荣德殿的执事太监来代行处罚,是打或是赶出府去,他们自会定夺。大嫂认为如何?”
“……既是妹妹如此说,也罢,就让下头处置去罢!”
“多谢嫂嫂。”
这件事这才告一段落,事后,荣德殿的执事太监和总管事商量过后,决定对这个翠莺责杖二十、留在荣德殿后面去扫地拔草一个月,又罚其扣去三个月的月钱,以示惩戒。当五房的得知此事后,也不敢为自己的下人辩解,只当作不知道这回事。而曾经在现场目睹过世子妃审问翠莺的宫人们,都在事后纷纷提起世子妃的威仪和无私。因为本来人人都以为世子妃之所以如此震怒,是由于别人说她“无子之命”’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白氏却并未提起那些说话,反而是追究翠莺诋毁王妃的罪。因此,世子妃的这种无私之举,自然令不少下人对其有所改观——虽然说,白氏向来便是这样的个性,但她以前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大难以亲近,所以就算有这样的优点,大家也很少提及。
而对于荣德殿那儿的下人们来说,向世子妃作出由他们来处置此事提议的璇真,真成了他们的福星似的。因为她的提议不仅令大事化小、也免去了对王妃的恶劣影响,但同时也惩罚了肇事者,可谓一举数得。因此,李妈她们后来见了璇真,不仅心里更加爱敬,若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公事,也很乐于跟璇真商量。
其实,当时璇真也曾经担心,以大嫂这样的个性,肯定不会放过翠莺。尤其是这么一个下人,竟敢这样说她,刺心到了极点。但是那时再看大嫂的反应,显然比起自己受到诋毁,她更不能容忍王妃受到这样的诋毁。在那件事过去数天之后,璇真在私底下也曾轻委婉地问过白氏,白莲华一听小姑子的话,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对此,她只是笑笑说:
“若说我听了不气不恼’这也是扯谎,只是底下人嚼说我也罢了,如今母亲身怀六甲,心上也不甚好,要不认真管管,只怕闹出事来,到时便是我们做晚辈的不是了。”
“嫂子说得是。能得嫂子这般体谅,娘这回必定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儿。我在此,先谢过嫂嫂了!”
“快起来,休要如此!”白氏一手拉起正欲下拜的璇真,“这事既然让我碰上了,自该我来处置。我这做媳妇的,能为父母分忧,是份内事,哪里要说个‘谢’字!妹妹快休说这话了。”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璇真觉得往日看来过分冷峻威严的大嫂,也有了可亲可敬的一面。往常她曾经听那些下人们说:世子妃之名为莲华,而莲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朵。可是世子妃的为人,却是连一丁点脏东西也容忍不下的,这样的花朵,只可远观绝不可近赏。这样的评语,与其说是赞美,倒不如说是一种批评。
但是如今璇真再看大嫂,觉得那些评语,虽有符合之处,但也未免以偏概全。白氏确实是一朵洁净之莲,爹娘确实没有选错这个儿媳。
弘治十一年腊月,德王府的女主人产期就快要来到了。因此这个大节前,德王府比往常的春节前更加忙碌。
置办年货、屋内屋外打扫一新,这些往常都是下人们做惯了的。而位于王府内庭的东宫,也就是王妃的住处荣德殿那儿的下人们,今年自然得更加谨慎仔细,越发忙得连个歇息的时间也没有。
德王虽说因为年下近了,往来应酬也增加了不少。但是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到荣德殿这里,看望自己的妻子。而且每回去的时候,王爷还要亲自询问良医,王妃的脉像如何、身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