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三人都换了青衣角带的居常便服,乘了两人抬的小轿前来。妙尼住在夫人庙的后院,属于“香客莫入”的清静之地,冯保到来之前,徐爵早就给妙尼送了一百两银子,嘱她今晚再不要接待别的客人。因此,当冯保一行从莺声呖呖笑语频频的俏佳人丛中好不容易挤进后院时,眼前不觉一爽。只见这小院约半亩见方,靠近前院挡住山墙的是两棵团团蒙蒙的桂花树,此刻暗香阵阵直是沁人肺腑。靠里院右角,用石条砌得整整齐齐的八角型围栏里,生长着一棵盘龙虬枝的古藤。藤叶葳蕤差不多遮蔽了半个院子。藤架下,摆了一只八仙桌、几把四出头的官帽椅。一位头戴观音帽,身穿对襟滚边青素衣的尼姑面对前院正身而坐。她身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小尼姑,一个执拂,一个执剑,这排场亦佛亦道,叫人捉摸不透。看见客人进来,那尼姑便挪了
挪椅子站起来,领头的徐爵趋前一步,对冯保介绍说:
“这位就是妙尼师父。”
“阿弥陀佛!”
妙尼向客人打了个稽首。徐爵又指着冯保对妙尼介绍道:“这位是咱家老爷,这二位是咱家老爷的朋友,一个姓梁,一个姓王。”
因为保密,徐爵不肯暴露三人的真实身份,妙尼也不追问,只点点头,招呼客人坐下,让小尼姑给他们沏茶。桌上没有燃烛,借着满庭月色,冯保打量与他隔桌对面而坐的妙尼,只见她身材微胖,鸭蛋样的下巴颏儿微微有点翘,因为光线暗,倒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只觉得她双眸晶亮,想她年轻时必是一个美人胎,冯保呷了一口小尼姑新沏的茉莉花茶,言道:
“久闻妙尼师父大名,今日,老夫得便与两位朋友一道前来造访。”
妙尼浅浅一笑,答道:“老身离开京城四十年,如今再回来,发觉这红尘之地越发风俗浇薄了。”
“师父离开京师四十年了?”王篆插话问。
“是呀,老身二十八岁离开,如今都六十八岁了。”
“这倒真看不出。”王篆备感惊奇,叹道,“咱还以为师父只有四十来岁呢,您保养得真好。”
“什么保养,”妙尼摇头一笑说,“日食三餐,夜眠一觉,无量寿佛。”
冯保把话题儿扯回来,对妙尼说:“师父方才说京师风俗浇薄,老夫深有同感。”
“是啊,你看外院这些人,说是来拜太阴,有几个诚心的?在花蕊夫人铜像前,还叽叽喳喳笑闹不停,转身离庙,就越发没有规矩了。”
妙尼是听到前院传来的打情骂俏声有感而发。徐爵接过话茬儿说:“老师父说的是。外院那些俏佳人,平常都娇滴滴的,线疙瘩挨着都喊痛。其实,她们又有几个生了好命?话又说回来,她们命好也不吃这碗饭了。”
“你这位府君的话也有偏,不能一竹篙打一船人,风月场中也有好人。”
妙尼这一驳,徐爵马上想起她也是妓女出身,顿时后悔失言,忙遮掩说道:
“师父所言极是,咱家老爷听说师父通过辨音辨影,能察人祸福,百不一失,想见识见识。”
“老身近些日子乏累得很,眼神儿不济了。不过,几位施主大老远的跑来,也不好扫你们的兴,老身权且试试。”妙尼说罢,便对身边拿着拂尘的小尼姑说,“你去禀告前头行院,让她布置布置。”
小尼姑领命去了,妙尼便请客人吃茶点。这当儿,只见儿位女尼在两棵桂花树间支起了白纱屏风,屏风里头的外院后廊下的八角宫灯也都点亮了,人在后廊中走,白纱屏风上便影影绰绰,徐爵指着屏风问:
“妙尼师父,您从那影儿可以看出人的祸福来?”
“试试吧。”妙尼说着把四位客人逡视一遍,又选中徐爵说,“还是有劳你,到前院找个女孩儿,让她从后廊走一遍。”
“是。”
徐爵答应一声,起身就去了前院。不一会儿,只见他又绕过屏风问道:“现在能走了吗?”见妙尼点点头,便又缩了回去。旋即就见白纱屏风上出现了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从左至右缓缓移去,妙尼凝目而视。
“师父看出了什么?”王篆问。
妙尼说道:“这女孩儿十三岁破瓜,今年大约十六岁,余下的,待老身当面问她。”
说话间,徐爵已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