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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玩逃课，你们学习肯定不好。”

“不是，不是的。今天是我生日……我妹妹只想给我过个生日。”

“这都不是理由，逃课就是逃课，是爷们就得承认。”

“是，我们逃课了。这不，受到惩罚了吗？”虽然处在叛逆期，但是沐逸童从来不跟长辈犟嘴。这时伤口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爷爷一听点点头：“嗯。还算是个好孩子。”说着把碗筷往两人面前一推说，“尝尝，菜虽然不起眼吧，但都是我自己种的，纯绿色食品。”

两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其实就是炖白菜，零星的一点肉，还有两碟咸菜，显然是主人用来下酒的。但是因为他们太饿了，此刻这样的饭菜也算美食了，拿起饭顾不上矜持了，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饭。

“慢点，慢点，还有的。”说这话的时候，大爷脸上竟然浮起了笑意。

“爷爷，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啊？”沐逸童好奇地问。

老爷爷又饮了一口酒，没有立刻回答沐逸童的话，问道：“爷们，喝点儿？”

“不喝不喝，爷爷，我不会喝酒。”

“别装了，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会喝酒的？少喝点，这是我自己酿的。”

沐逸童眼看盛情难却，于是豪气地说道：“行，我陪您喝点。”

爷爷开心地为沐逸童斟满了酒，缓缓说道：“其实，今天能看到你们，我是挺开心的。我是守这片峡谷的工作人员，国家给我薪水，还给我这么个住处，我自己在院外面开辟了一小块地，种种菜，养养鸡，一晃也快四十年了。这片林子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什么都挺好，就是太寂寞，看到的人不少，但没个说话的人。”

“您家人呢？”苏默问道。

“我原来有个老伴，死了。”说完，又举着酒盅干了一杯。

“原来你们一起照看这里吗？”

“不，原来我不住这儿，我原来啊住在枫镇。我年轻的时候太浑了，成天打架斗殴，每天喝个烂醉，脾气还不好，经常打我老婆。其实我挺爱她的，我们俩那时候也是自由恋爱，她是我们镇上算得上漂亮的姑娘，你们别看我现在邋里邋遢的，年轻的时候我还是很帅的。

可是没文化，又不务实，这个怕累，那个嫌脏，整天游手好闲，我老婆在水厂上班，工作辛苦，赚得比我还多，但辛苦啊！可是她从不叫累，也没什么抱怨，现在想想，真是个好女人啊！”

“那她是怎么死的？”

“一个瓢泼大雨的晚上，我和几个兄弟在外面喝酒，我老婆当时已经怀孕了，她见我那么晚还没有回来，以为我出事了，走街串巷地找我，可是雨太大，路又滑，她摔了一跤，刚要爬起来，却被一辆小货车给撞死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血肉模糊地躺在那儿，手紧紧地护着肚子。那一刻，我真的恨不得跟她一起去死。”

“想当初，我就是和她在这片峡谷里定情的，我在追求她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我都还记得，但我什么都没有做到，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埋怨过我一句，其实哪怕她打我一顿，或是骂我几句，可能我心里也不会这么难受。”

“所以您就在这里守山？您是在赎罪？”

“是守候吧！我是孤儿，本来就无亲无故，好不容易有个老婆和孩子还死掉了，我当时只想找到一个出口，我不能面对当时那个家里的一砖一瓦，满屋子都是她的影子，我每天晚上都从梦中惊醒，我觉得她死不瞑目！我想过去死，我觉得我没有任何颜面在世上苟活，可是死了两次都死不掉，都被邻居发现了把我救了下来。”

“枫镇不大，一共就几百户人家，谁家有什么事儿传得也快。镇上的主任从小看着我长大，虽然我不争气，但好歹也算是照顾我，再加上我接二连三地寻死觅活，大家也都看不下去了，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主任找我，跟我聊了好久，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既然这样都死不了，不如好好活着，别再想着死，那是最没出息的男人才干的事儿。

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正好这边说招聘守山的员工，因为要在这里居住，地方太偏僻，大家都不愿意来，镇上跟我说了这个事儿，我一口答应下来。一守就是四十年。”

这个故事冗长而沉重，爷爷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桌上的饭早都凉透了，他的酒却没有停过，越喝越多，喝得越多说得就越多。苏默因为走了一天，又美餐了一顿，虽然这个故事对于小女孩来说感人至深，但禁不住身上的疲乏，竟然迷迷糊糊地靠在炕角上睡着了。沐逸童一面听爷爷讲着，一面轻轻地扯起炕边的被子盖在了苏默的身上，见这个动作被爷爷看在眼里，停止了讲话，沐逸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爷爷，真的很抱歉，我们恐怕要在这儿打扰一晚了。”

“没事儿，住下住下，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能走过来也算是缘分，再说我刚才讲了，你们到这里我很高兴。”说完，又喝了一口酒，打量了一下沐逸童，笑吟吟地问道，“她不是你什么妹妹吧？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不是……我……”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早看出来了，我虽然老了，但也年轻过。”

“爷爷，您不老，一看身体就很硬朗。”

“嗬，也不行了。小伙子，人生苦短，看着手上仿佛有大把的岁月，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一眼也望不到头似的，可是到我这个年纪，哪怕一天无所事事，都觉得才升起来的太阳就又落了下去。过一天少一天，虽说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牵挂，对我老婆的愧疚也简直让我度日如年，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还是这么过了四十几年，如今回想当初的一切，竟然像是一场梦。你看我床头摆的那个花瓶了吗？那在当年可是个稀罕物，是我老婆最喜欢的东西。我没有本事，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送过她，只有这个花瓶，是我们刚结婚那年，一起在红叶谷的集市上看到的，她喜欢得不得了，所以就买下了。这么多年，幸好它一直跟在我身边，想她了，我就摸摸这花瓶，倒像是她在我身边似的。”